第49章(第4/5页)

身着深蓝宫装的宦官低首一笑,迈了两步上前,声音极其阴柔的答话:“从德给娘子请安,感念娘子还记得奴。”

“如何能不记得呢?”

玉姝留下这句话,便越过眼前微颤的人,眸光沉静如水地踏入这座宫殿。

踏入宫门,她顺着眼前冗长的玉阶一路而上,从德躬身腰背伏低姿态在她身侧引着路。

这般绕过几处曲折游廊,一路下来也约莫行了半刻脚程,终是到了这座主殿寝宫处。

从德驻足大门之外,拂袖示意宫娥与几名内官在外守候,又侧身勾着头,低声同玉姝请罪道:

“从前是奴才眼拙,今次奴才求娘子责罚,但求娘子舒畅,日后入主重华殿勿要与奴才这等卑贱之人计较。”

玉姝从容睇他一眼,默了一瞬,提步便要从他跟前越过。

但下一瞬,从德又躬了几分,话语如雨丝飘入耳中。

“玉娘子,您如今深受大将军爱重,相信大将军定会让玉氏沉冤得雪,玉家主也当会从诏狱洗清冤屈,全身而退的。”

闻言玉姝脚步猛地一滞,回首凝着从德,喉间涩痛复涌,她有些失声地开口:“你说我阿姐在诏狱?”

玉姝心中惴惴,瞧见了从德唇角的笑意。

霍铮到底还是捉住了阿姐!

心中似有一团恶气涌上,绞得难受极了。

她刚病好,本就体力不支,眼前一片天旋地转间,脚下趔趄一下,玉姝朝着花砖地面坠落下去。

——

崇明殿

萧淮止一回宫,便随着早已恭候他多时的魏康德去见了皇帝。

暮色四合,他与温栋梁、霍铮一并从殿中离去,甫一踏出崇明殿,迎面便见一名内官跌跌撞撞地朝着三人方向而来。

小内官伏跪地面,颤声答道:“大将军……娘子她,她……”

漆黑的目中泛过一片冷色,温栋梁瞥过一眼,便知主公已有动怒,赶忙厉声呵斥眼前内官道:“娘子如何了?想要命的话,赶紧说!”

“玉娘子,在殿中晕了过去……”

话音一落,眼前便已闪过那道挺拔的玄影,似一阵疾风般,瞬时消失于前方宫墙。

萧淮止一路疾步行过宫道,只片刻工夫,便已至重华殿中。

寝殿大门此刻紧闭,门外候着数十宫人,他长眸并无停留地掠过眼前一切,沉着面容,将殿门推开。

缕缕熏香绕于殿内,他心中已冰至极点,极冷的目光瞥过周遭一切,步履沉沉地越过帘幔,径直走向银珰守着那处床榻。

银珰一抬眼帘,便见男人沉冷至极的目光,背身一抖,赶忙答话道:“太医已来瞧过娘子了,说她并无大碍,只是不宜太过忧思……”

萧淮止眸光骤冷,停在她最末两字上。

莫名间,只觉心底堵着什么,让他一时气息乱得不行。

他挥袖示意银珰退下。

人一走,他拂开垂落的绢纱细帐,目光一寸寸凝过她精致的面容。

这几日她病得厉害,似又瘦了几分。

目色游至她微鼓的起伏处,衣襟微敞,里面莹白的肌肤上属于他的痕迹也淡了。

她就这样躺在他眼下,他却担心着她会就此消失。

萧淮止只觉此刻呼吸都是冷的,心中迭起的水浪都是积雪消融,冻得他有些窒息。

然而此刻,躺在床上的人陡然醒了。

二人目光在这一瞬交错。

玉姝睁开眼,眸底一片潋滟水波,她深深凝视着面前的男人,细细看过他的每一丝神情,心底起初烧着的一股怒火已经消了,转为一片寒,寒得令她生疼。

她起初以身求他,他分明答应过的,要护江左,要护她阿姐。

他怎么能言而无信?答应过别人的事,怎么能言而无信?

她哑声开口:“我不想见你,一刻,也不想。”

他抬手欲将她扶起,手刚落至半空,“啪”一声脆响流入耳中。

大掌顿在了半空之中,漆眸落向指间的玉戒,指腹摩挲间似有裂开的脆响,他长睫垂敛覆了眸底神色,却周身散着浓浓一层戾雾。

他一直将这枚玉戒戴着,今次,就这样被她弃之敝履。

他恨不得将她直接掐死,让她再不能这样去刺他心口。

气着气着,他突而冷声低嗤,“没心没肺的东西,孤还是太纵着你了!”

属于他的气息此刻覆身压下,如乌云般遮住了一切光线,玉姝被这道黑影完全笼罩下来,窥不见一丝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