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柳贺上疏(第2/3页)

吴桂芳一去,河漕事倒不会生变,但要寻到一位适宜的工部尚书也是不易。

柳贺正在思索,张居正忽然道:“我读了你那篇《祭师文》。”

柳贺:“……”

他忽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了,毕竟张居正也是他的老师。

“比之你会试时的文章,可谓是精进了十分。”张居正道,“此篇文章有文有笔,初读之时我还以为是大儒所作,此文可比韩昌黎《祭十二郎文》。”

张居正不常夸人,柳贺见他的日常就是听他板着脸训自己,此时突然被夸,柳贺既有些慌乱,也有些受宠若惊。

“若我有这么一日,你便也作一篇此等水准的文章给我吧。”

柳贺连忙道:“恩师切莫这般说。”

“人都有生老病死,我并不忌讳这个。”张居正道,“便如我所说的做。”

柳贺想,或许是病床上的吴桂芳令张居正想到了自己。

毕竟连他都忍不住想起日后回乡养老的事。

不过柳贺猜,张居正恐怕不会想到那一天的,他一直专注朝事,要他决断的事情实的太多太多。

……

过了几日,吴桂芳便过了世,天子感念他治河之功,赠他太子少保。

吴桂芳过世后,工部尚书一职便由兵部左侍郎曾省吾接掌,此人是朝野皆知的张居正铁杆。

这个月底,柳贺终于将内阁改过的削藩条例拿到了手。

他发现,对于他写的那份建议,主体部分张居正修改的不多,基本都留了下来,他只是补充了与王府事务相关、而柳贺并未涉及的部分。

按张居正的说法,柳贺虽有些小聪明,但为官经验毕竟不是十分充足,许多方面的考虑仍不够完善。

又过了一日,柳贺以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的名义上了疏,称嘉靖时的《宗藩条例》已不适用于如今之境况,藩王在地方上为祸者多,开支巨大,以至于朝廷无财可用,藩王封地的百姓也深受其苦,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者不在少数。

在这封《奏宗藩事疏》中,柳贺提出了几大建议——

一、亲王就藩时应核定额数,不能仅随天子心意。

这一条的言外之意是,天子想给兄弟或者儿子加钱没问题,但必须自己掏,不能打户部的主意。

当然,如今天子朝户部伸手已经成了习惯,但若一开始就定额定量,天子便不好意思狮子大开口。

柳贺在建议中报了一个极少的数目,属于太后见了奏疏内容都想打他的程度。

二、《宗藩条例》中令宗室男丁满一十五岁方可领俸,改为年十五至五十者可领俸。

三、混淆宗室血脉者,斩。

四、辅国中尉、奉国中尉若有退俸者,可令其自食其力,经商、务农,但不可涉朝廷要务。

……

柳贺洋洋洒洒写了数页,待奏章经通政司到了内阁,又到天子手中时,满朝文武都以知

晓奏章中的内容。

官员们皆是瞠目结舌:“柳泽远这是疯了吗?”

世宗将领俸的男丁年岁改为十五,宗室便一片反对声,因而朝廷对这《宗藩条例》的执行并不十分严格。

就以世宗皇帝举例,当初若不是武宗皇帝无子,如何轮到他来做皇帝?

换句话说,世宗皇帝当初便在宗藩之列,若万历朝及以后的朝代再发生这种情形,又当如何?

可柳泽远竟丧心病狂到将宗室男丁领俸的年龄卡到五十岁止。

宗室又如何会乐意?

何况他还要削减亲王就藩的花销,宫中那关只怕会先过不去。

不过……因为柳贺此前的表现并不显得如何丧心病狂,他这礼部右侍郎之位也是才任不久,莫非……是张居正指使?

京官之中,一位王焕的旧交不屑道:“你们可未见过柳泽远在扬州的模样,王兄的近况可谓十分凄惨。”

竟有人觉得柳贺是可以随意拿捏的,被踢回老家的王焕实在冤枉。

“定是张相指使!”

奏疏中的内容实在过于异想天开,老成持重的官员觉得,以张居正的行事作风,此事不像是他所为。

但也无人敢否定此事不是张居正作为。

因而柳贺这封疏上后,朝官们竟是一片安静,第二日的朝会,连上书弹劾柳贺的奏章都没有一封。

毕竟柳贺减的是宗室的俸禄,和文官们关联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