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第2/3页)

他在言语当中把乱象和隐患全部归结为越王让禁军入京一事,虽半字未言及越王,可字字都恨不得告诉皇帝,都是你这个破儿子干得好事。这是实情,但也有夸大嫌疑。不过卓思衡自己当然不会谴责自己,他甚至还想毫不谦虚地抓来太子旁听一下自己所展现的语言艺术,好好听,好好学。

不过此时,看着皇帝已然沉冷如冰的面容,知道自己的话起了致命作用的卓思衡只能暗暗在心中喊了句请讲掌声送给自己,然后继续保持温文的沉默,等待皇帝发起下一个话题。

但最后,皇帝只是说头又有些痛了,让卓思衡叫来太医,早些回去,又叮嘱弊案一事他会督促,且先将贡院继续封锁,而涉事大臣也且在大理寺先软禁,待水落石出后再做定夺。

省试考生都带了三天的干粮,不知眼下是不是在饿肚子,卓思衡想到这里就又五内俱焚起来,但他也知道皇帝不会将此事拖得太迟,迟则多怨,在他入宫之前已然听说大理寺查到了些眉目,可尚未有定论,还需再审。

只过一天,卓思衡便又被传召入宫,这次来宣的公公私下里同卓思衡说,是大理寺姚大人面圣密奏之后,圣上才传了九位大人天章殿觐见,想来是一直悬心的事终于有了结果。

果不其然,天章殿内,皇帝命大理寺卿姚佑将最后结果告知几位亲近臣僚:

经大理寺调查,省试开考当日,一醉酒之人称自己是白琮白大学士远房堂侄,拿酒钱同酒肆之内其余人一道设赌压题,需知但凡科举省试,酒肆茶栈常设赌盘供人押乐,有些是押状元归属,也有压题出自何处,此人宣称自己已然知晓题目,若有人愿意请他吃酒,他便告知。偏巧酒肆当中正有一人为济北王世子的家仆,听罢将此事告官,于是才有了弊案始末。而大理寺将那日酒肆之内所有人包括这位自称是白琮白大学士亲属之人统统提审几轮后,确凿此事并非弊案,酒醉胡言之人只是白府一位体面管事之侄,整日游手好闲,他自白大学士得赐主考后便总拿自己的身份蒙混吃喝,也骗到一些考生及家眷,以为能在他处得到些消息,可不过都是酒醉胡言。那日他也是惯常行事,却被人举告至官府,引出弊案嫌疑,连累当日全体考生与贡院内官吏。

而大理寺在查验过所有考生与官吏后确凿结论为,并未有弊案发生,此人也不知任何考题相关,一切皆是误会。

姚佑说完很想深吸一口气,他感觉到了殿内的压抑,即便老成持重如沈相,面容也是灰败阴霾。

毕竟,白琮白大学士是真的造此人祸牵连殒命,何其无辜。

姚佑自己查完也觉心悸,如今也算述职完毕,无需提心吊胆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皇帝示下,皇帝环顾四周,将手上大理寺呈上的结案文书重重甩在地上,怒道:“只一混账,便搅得省试辍乱帝京浮慌!将此人着刑部议罪,以”

重臣心知这是骂那个始作俑者,也说不定是在骂越王。

卓思衡却想为什么这么巧,又是济北王世子,又是越王?自己之前的猜测或许完全可以成立。

而皇帝这样讲,是不打算公开讨论越王之失职且也无追究其责的可能,可为平息事态,还是需要有人背锅的。

这个人该不会是……

“虞雍!”皇帝一声怒喝,虞雍朝前一步,听着劈头盖脸的斥责,“你好大的胆子!越王才到你帐下多久,你就放心派五千禁军入京由着他来?那朕要你何用?你自己为何不亲自前来看看事态?假若帝京因此而乱,你又该当何罪?好,你要是就教朕的儿子这些,那也不必,今后让越王回来朕的身边,也不必去你那里专学些专断的乱子!你这都指挥使先撂下,回去给朕好好想想自己哪里做错了!在朕见到你的上表请罪之前,不许回大营去!”

以虞雍的脾气,他一句也没有反驳,只静静听着,然后告罪领命,再不多说一个字。

越王永远告别可能染指的军权,或许也是永久地告别了他的野心。皇帝这个安排就是在告诉众人,不要盲目听从皇子的话,他们是天子的儿子,但不是天子。

只是卓思衡第一次同情起虞雍来,可他又很快意识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