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第3/5页)
末了,她眼神闪了闪,神情恨恨。
“要不是卫家小子那事,咱们家如今还在城东住着呢,家里富贵又有余粮,没有家道中落,也不用我儿这般辛苦,还要拼了命的去搏前程。”
严若南:“娘!”
祁北郡城向来有一句话,叫做东贵西贱,南富北贫,轩石桥街虽不错,却万万比不上当初落座在城东平湖街的宅子。
严夫人恨声:“我说的又没错,要不是为了那事散了大半家财,又要给他们几户银子,又要在府衙活动,明明南儿你又没有动手,说说又怎么了?谁让他们真干那事了?好了,这下闹出人命了,要不是为了这事,我儿还跟以前一般肆意——”
“你说够了没有!”还不待她说完,只听严若南重重的将白盅搁到桌上,厉声喝道。
杯盏和桌子相碰,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夜里静,这突兀的声音有些吓人。
严夫人的心猛地一跳。
“好好好,娘不说这烦心事,待我儿考中举人,考中状元,区区一个平湖街的宅子算什么东西?我们可是得去皇城落户的人呢!”
她转过头,瞧着汤汁溅得到处都是,心里一急,略显丰腴的手一下便朝严若南的手抓起,焦急不已。
“烫伤了没?给娘瞧瞧,哎哟哟,都烫红了一片了,这可怎生是好啊,过几日还得乡试呢,可别耽搁事了!”
严夫人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当下自责不已。
“都怪娘不好,这汤盅应该晾晾再端来你面前的。”
“我没事。”严若南将手抽回,“娘,我吃饱了,不吃了,你把它端走吧。”
严夫人还待说什么,那厢,严若南已经重新拿起了书卷,她欲言又止了一番,末了拿帕子擦了擦桌上沁出的汤汁,叹了一声,起身往外走。
阖门之前,她轻声道。
“早点歇着,明儿还得早些起来呢。”
“嗯。”严若南轻轻的应了一声。
门“吱呀”一声被阖上。
少了严夫人的唠叨,屋里一下就静了下来,一盏油灯点着,豆大的光团散发出柔柔的橘光,外头秋风呼啸,屋里却暖和又温馨。
严若南的心却静不下来了,他的视线盯着手中的书卷,心思却全然没有在上头。
第二次了!
短短的一日,他已经第二次想起卫平彦了!
第一次是日间在江家私塾,因为一声平一,少年郎的声音拔高而略显失真,他错听成了平彦,还有一次便是今晚,他阿娘口中害他们严家破了大财的卫家。
为何,为何还要再提那事!
严若南摔了手中的书卷,只听“刺啦”一声,书卷破了一页,他全然不觉,只双手插进发间,苦恼又愤恨的扯了扯。
卫平彦——
卫家——
为何还要提这件事,为何还要如此阴阳不散,他这辈子,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卫家事!
“吱呀”一声,身后的门又被打开了。
心烦意燥的严若南拧了拧眉,压抑着怒火,声音犹如从喉咙间挤出来一样。
“娘,我说了,我吃饱了,再看一会儿书就歇下了——”你不要再来……
他转过身,声音戛然而止。
原先预料的严夫人没有在门口,只见大门敞开,望出去外头黑黢黢的一片,夜色浓郁得好似那许久未铲锅灰的锅底,秋风呼啸而过,有簌簌噗噗的声音伴随,远远的地方,有几声犬吠声传来,声音有点凶,有些突然。
严若南惊了一下。
半晌后,他犹豫了一瞬,手撑着梨花木的案桌,慢慢起身,抬脚走到门口。
左右看了看,只见外头空无一人,倒是有秋风卷着落叶的动静。
“原来是风啊。”严若南松了口气。
他摇了摇头,心里暗暗责怪一声阿娘做事不利索,走了也不把他的门阖好。
正待他阖上门时,倏忽的,变动乍起。
只见此地突兀的起了一阵飓风,风很大,也很强劲,它以凛然的姿态冲开了木门,只听“砰的”一声闷沉声,严若南被刮到半空中,继而重重的砸进了墙壁。
这一下的力道不轻,疼得他倒抽凉气,呼哧呼哧的喘着。
严若南惊魂未定的抬起头。
下一瞬,桌上的油灯熄灭,一缕青烟腾空,屋里顿时一片漆黑。
人都是惧怕黑暗的,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因为黑暗中,我们瞧不清里头隐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