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4/8页)

屋中间的桌子上点了一盏烛火,火光充盈屋子,橘色的灯光暖暖的,别有一番温情弥漫。

许靖云穿了白色的亵衣坐在桌子旁,眼睛瞧着那烛火有些出神。

“噗嗤!”烛心跳了跳,灯火也跟着黯了黯。

“相公,你拿灯挑一挑啊,我都快瞧不清了。”

梳妆台前,班笑舸笑着嗔道。

“是我的不是。”许靖云好脾气的拿银剪子剪了这烛芯,又挑了挑,灯火一下便亮堂了许多。

他侧过头,正想和班笑舸说话,目光落在那头如瀑的乌发时,呼吸微微窒了窒。

许靖云想起了晌午时棺木中见到的王翘娘。

人死了后,甭管生前多么的美丽,它就只是一副骷髅,就连以往他爱不释手的乌发也失去了光泽,就像是长在水里的野草一般。

腥臭,泛着恶心可怖的气息。

许靖云抬眸,视线看向铜镜,班笑舸正低垂着眉眼梳发。

许是烛光朦胧,铜镜中的桃花大眼儿,瑶鼻小樱唇好似一下变得更漂亮了。

朦朦胧胧的瞧不真切,依稀间,他好似看到铜镜里的倒影对上了自己的视线。

她冲自己笑了笑,潋滟了一双桃花眼。

还不待他心猿意马,只见那铜镜中的倒影猛地一变,变成了晌午时候他看到的那张骷髅脸......

凹陷的眼眶,干枯的头发,莹莹的白骨,森冷无情……

不不,许靖云惊恐的后退。

他起身太猛,一下便绊倒了身后的圆凳。

“嘭!”圆凳和木头地面相碰,发出巨大一声响。

班笑舸吓了一跳,连忙回身去看。

她三两步走了过去,将许靖云搀扶住,又捡起地上的圆凳让他坐下,一边不忘嗔道。

“相公,你都多大了,作甚还这般毛毛躁躁模样。”

恰巧这时,外头巡夜的更夫走过,敲了敲梆子。

“梆!梆!”

“关门关窗,防火防盗。”

班笑舸听了听,外头梆子声一下又一下,间隔短又连打三次,转过头来对许靖云道。

“二更天了,你听那更夫都在说了小心火烛,你呀,要防火防盗呢,刚才要是毛毛躁躁的碰倒了蜡烛,我瞧你懊不懊恼!”

她一边说,一边拿粉嫩的指尖戳了戳许靖云的额头。

力道不大,与其说是指责,不如说是嬉闹调情。

许靖云坐好,目光惊魂未定的朝铜镜看去。

那儿哪里有什么黑发骷髅骨,只是铜镜罢了。

他又看看搀扶着自己的班笑舸。

以往他总是遗憾,笑舸只有六七分像翘娘,眼睛不够潋滟,鼻子不够精致,嘴巴也大了一些……还有那梆梆的声音,更是和翘娘差了许多。

眼下,对着班笑舸的这张脸,他却又在庆幸,还好有些不像,吓死他了。

许靖云拎过桌上的大肚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有些泛凉的茶水下肚,他这才好了许多。

半晌自嘲道。

“老了老了,笑舸,咱们都老了。”

“再过十几二十年,说不得咱们也得去陪翘娘了,你说……她会不会怨我?”

班笑舸手一僵,随即若无其事道。

“怎么会?”

“相公如此情深,姐姐又怎么会怨你?”

许靖云叹息:“是啊,我和翘娘情深缘浅啊。”

他摸了摸班笑舸的手,安抚的拍了拍,叹道。

“难为你了,笑舸,我时常把你想做翘娘,真是难为你了......这些年来,你的心里是不是也不好受?”

班笑舸帕子捂了捂唇,眼里是说不尽的情意。

“相公说的是什么话,笑舸能常伴相公身边,便是天大的福分了。”

“你还不知道笑舸的情义吗?为了能伴在相公身边,笑舸可以什么都不要,心狠手辣,目无法纪伦理纲常……就算被人说做丧心病狂,自甘下贱都不怕!”

许靖云绷了脸,“又在说什么胡话了,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就算记不起来过去,找不到娘家,又有什么要紧?”

班笑舸:“好,我不说了......”

她柔柔的依偎靠近许靖云,脸颊蹭了蹭他不是太宽阔,却有些温暖的胸膛,心里喟叹。

相公,你永远不知道,她为了来到他的身边,吃了多少的苦头......她斩绝过往,改头换面,就是为了能有这一刻的欢愉。

……

被人这样依恋,许靖云心中放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