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想知晓一切
冬夜风凉,锻布鞋踩在小道上时,声响几乎被湮没。
谢知鸢心绪不宁,脚步不停,不知不觉到了男人的书房外。
宽敞气派的书屋屹立在夜色中,好似蛰伏的猛兽,唯有透过窗牖的暖光冲淡了几分危险冷峻。
经由烛光,窗纸上倒映出男人俯首批文牍的剪影。
她独自一人站在青石台阶下,越过树梢,望着那片影子,明明周遭寂静得只余风响,耳边却纷纷扰扰。
“也不知啊那是流言传出后的第几日,从瑾背著书篓亲自来找我,那时这孩子的模样老身至今还记得。”
“明明是大冬天,风吹得直接将外头缸里的水冻成冰喽,这孩子竟还穿着薄薄的单衣,这破一块那破一块的。”
“手上脚上全是冻疮,唇都发紫也也不吭声喊疼,一见着我便下跪求我让他继续读书。”
“老身还能说什么?他出生到出此事之前是陆府唯一的嫡长孙,他喊我一声祖母,我又怎会不爱重他?就算真不是咱们陆府的骨血,可疼了他这么久,这习性也非一时半会能改的......”
“往日他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可不曾想转眼间便被人怠慢成如今这幅模样,老身一时心软呐,便应了皇后的请求,将他送入全盛京最好的童学。”
“也不知是否是害了他。”
“一个被称为野种的孩子,在那岂能有好日子过?”
冷风打落树梢上残余的雨水,披风衣摆因沾上水汽而洇湿了一大块儿。
伴云从门内出来时对着手哈了口气,透过水汽弥漫而成的白雾,他隐隐约约瞧见了个身影。
“哎呦——”他才要叫,却见眼前的女子将手指放在唇上,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伴云三两步过去,放低了声音,“夫人怎在此处不进去,小心着凉了。”
谢知鸢长睫抖了抖,用手揉了揉发红僵硬的脸,才笑着小声道,“我只是来看一眼就要走啦。”
她说着才要转身离去,脚却因站太久僵住,她不自觉小小地绊了一下。
伴云心惊胆战地要伸手去扶,可谢知鸢又转过头来,那双乌润的黑眸望向他,
“别同夫君说我来过此处。”
风声淹没了小巧的身影,直至她消失在黑暗深处,伴云才擦了擦脸上的水汽,转身又进屋去了。
不同世子爷说?可是这点动静瞒不过他的耳朵。
果不其然,伴云才绕过帘障,男人的声音便从桌案前传来,低沉明晰,“方才是阿鸢来了?”
伴云垂首讷讷应是,半点不敢隐瞒,“世子夫人瞧着像是站了许久的模样,脚都冻僵了呢......”
“你说她来了那么久都没进门?”
陆明钦目光不离手中的折子,眉心却稍稍蹙起。
伴云思忖道,“夫人还同小的说不让您知道。”
陆明钦长睫顿住,他停下手中最后一笔,乌黑的眸抬起,“去查查她方才是从哪回来的。”
*
翌日天总算放晴,可谢知鸢却因着前日那一遭,鼻子越发堵塞,好在大学府今日休沐,她便顺理成章地宅在家中。
“夫人,你昨日是去小厨房偷吃东西了吗?”四喜看着谢知鸢一口气将碗里的药闷完,纳罕地问。
昨日她回来时,浑身上下都是凉的,那披风衣摆沉甸甸沾了水雾,原本粉嫩的小脚冻得发白。
四喜被吓了一跳,可怎么问她她都只抿唇不说。
这不第二日了,四喜不死心,就想方设发试探。
谢知鸢娇小的身子被宽大的毯子包裹着,显得小脸越发小巧。
她皱着脸把空碗放到四喜手中,又吐了吐苦得发麻的小舌头,圆滚滚的甜渍青梅将腮帮子的一侧顶起。
“就是出去逛了逛嘛......”她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子,却因堵得厉害,话含在嘴里老像是说不清楚。
四喜狐疑,正要引诱她再多说些,外头传来婢女们的嬉笑声。
伴云在小丫鬟那是很受欢迎的。
虽因在世子爷身边是矮了几寸,但实际身量颇高,身手好,面容白皙清秀,在小厮跟前严苛,在丫鬟面前却很是和善。
加之又是镇国府未来的大总管,怎么瞧前途都是大好。
是以他每回来时,总有些小丫鬟上来同他谈笑几句。
要四喜来说啊,这男人又抠门又小心眼,有时还会急眼同她吵架,也不知丫鬟们是瞧中他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