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2/4页)
这佛香,一如他这个人一般。
初见时,虽然觉得他高高在上、不容亲近,却也能发觉他的眉目是温和的、慈悲的。他爱世人,爱天下,可这种爱并非欲望,并非单一的、令人难以启齿的“性.欲”。
他的爱,是一种冷冰冰的神性。
他的温和,他的慈悲,他的爱。
都是一视同仁的。
这种跨越了性别、身份的博爱,在敬仰的同时,亦让人心生起占有之感。
她要他的神性,从高山上坠落。要掠夺去他对世人那无私的博爱,转而将其占据作自己的私藏之物。
一个原本满怀天下之人,突然眼中只有了你自己,这是怎样一种满足与成就感?他对天下的爱,变成对你一个人的爱,对天下的好,变作只对你一个人好。
何氏仰着脸,心中暗忖。
从一开始,她就想将面前这个人私有。
那她一定会好好去爱他,会去心疼他每一次在情爱与信仰之间的纠缠挣扎,会抚慰他精神壁垒崩塌之时的绝望痛楚。
她会陪他下地狱,在镜容以为的信仰湮灭之时与他交颈,用一道光亮,去点燃他眼中的另一道光亮,带他在地狱之中,通向极乐。
冷风陡然拂面,何贵妃回过神来。
她瞧着身前之人,看着他原本波澜不惊的眸光,却因为她那一句“卑贱的伶人”,燃起了些愠意。
愠意极薄,却让何氏看得真切。
她的一颗心骤然一坠。
“本宫未看错吧,镜容法师,您也会生气啊。”
“为什么,只因为本宫辱骂了她?呵……本宫现在就告诉你,你面前——这个让你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都女子,日后会成为全大魏最尊贵的女人,而她——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奴婢,不过是个下.贱的伶人,淫.荡的寡妇!”
镜容攥着琴身的手指泛白。
“她勾结梵安寺圣僧,恬不知耻,罪大恶极!本宫这就要去给她处以极刑,向天下人昭告,让所有人都看看,勾结我梵安寺圣僧,是怎样的下场!”
说完,何氏扬了扬下巴,一层光影落在她下颌处,女子看着身前之人的眉眼,发笑:
“镜容,生气了?”
对方终于垂下眼眸。
即便如此,他的眸色亦是清淡如水,眼底似有几分对她的憎恶。何氏没有细看,瞧着眼前镜容这副模样,心中隐隐生起了许多快.感。
“镜容法师,本宫也并非这赶尽杀绝之人。你是不是很爱她,是不是很想救她呀。但你可知她前几日在春魁宴上演了那样一出戏,惹得京城民怨四起,爹爹勃然大怒。如今不是本宫不放过她,是爹爹想杀了她。”
何氏试图在他眼底看到一丝妥协之色。
“现如今,京中百姓自发抗议,要我爹爹在三日后的疏奏台上向众百官、全皇城请罪。你不是想救她吗,好啊,只要你在上面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你身为佛子,却干扰朝政、心悦于伶人的罪行。说你这妖僧是在妖言惑众,你在疏奏台上向满朝文武、整个皇城下跪,本宫便放过她。”
“不止如此,本宫还要你在疏奏台上向天地发誓——你镜容,此生不得还俗,从此不能干政,更不要肖想与她行什么苟且之事……”
……
三日后。
大雪连绵下了三日,葭音也被何氏的人关了整整三日,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晴天。
她一早儿就被何氏的人叫起来。
走廊处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窗檐之外,葭音听到有人在谈论:
“今日是怎么了,大将军将二少爷与三少爷都传去了前堂,可是有什么急事么?”
“这哪是什么急事,分明是天大的事!你还未听说么,因为春魁宴,咱们老爷子要在疏奏台上请罪,许多官老爷子都去看了。”
“疏奏台,哪里的疏奏台?”
“自然是梵安寺圣僧们掌管的疏奏台。”
大魏开朝太.祖崇尚佛教,深信因果轮回、善恶有报之说,故此设立了疏奏台,由梵安寺的僧人们掌管。
疏奏台,顾名思义,疏的是罪行,上奏神佛。
慢慢地,此地又演变成为犯大罪之人,向神佛忏悔、乞求天地原谅之地。
一听到“梵安寺”这三个字,葭音本能地竖起了耳朵。
凑到窗户边儿,那二人的话语愈发清晰。
“咱们老爷……当真要去那种地方,忏悔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