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如歌(第3/4页)

秦佩低声说:“落落还没上来。”

宁恪对江临招了招手:“你和余游先主持一会,做点小游戏。我和秦老师去后台看看。”

后台静悄悄的。

就只有一个女孩哽咽的歌声。

景落还在练歌。

秦佩走过去,蹲下来看她:“落落,你怎么了?”

景落哽住:“我…对不起。我没法上台了。我、我跟你们不一样,舞台让我恐惧,我害怕看到这么多人。”

秦佩轻轻叹了一口气,侧抱住她:“我知道你在吃抗抑郁的药,也看到过你手上的刀疤。但我从不问你,我不觉得你是不一样的,也不觉得你是异类。”

景落捂住脸,哭声都压抑在喉咙里。

宁恪听林蕴说过景落有严重的抑郁症,也听过她的遭遇。自小家庭不幸,出道后被公司做摇钱树,逼着她一天三场商演,给她捆绑CP炒作,不尊重她的意见直接替换节目音轨…她的作品被别人盗用冠名,她被骂小三不要脸,被骂站桩假唱,被极端粉丝跟踪过甚至泼过油漆。

宁恪上前:“景落。看着我。我有话跟你说。”

景落低下头:“……嗯。我听着。”

宁恪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清淡:“我知道你过得不好,我也遇到过一些不好的事情,性。骚扰、下药、封杀、恶评、网暴,我都遇到过。在那之前,我十几岁的时候,父母去世,爷爷去世。你看我现在也过得很好对不对?我知道我没你遇到的事情这么极端。我只是想告诉你…”

回忆起那些灰色的时光,宁恪压制住涌上心头的负面情绪,她握了握景落的手:“你仰起头,感受一下照在脸上的阳光有多温暖。”

景落抬起头,一滴泪珠挂在她的睫毛上。

秦佩揽着她站起来:“我们会在台下看着你。如果你害怕陌生人的眼睛,害怕别人的目光,那你看看我们,你看着我。我保证,我会一直对你笑。站起来往前走,落落,朝着光走,我们把阴影丢在身后。”

景落没再说话,用力点了点头。

秦佩给她擦干眼泪又补了妆,才带着她上台。

宁恪才转身,就看见颜云致站在身后。

她朝她点了下头:“刚才出了点小插曲,解决了。开始最后一个部分吧。”

她侧身而过时,颜云致叫住她:“宁恪。”

宁恪偏过头,挑了下眉:“快开始了,有事晚点再说。”

再次上台,宁恪轻声说:“最后一部分的主题是,相信爱情。初识、相爱、等待、苍老。从前车马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注]

灯光明灭。

舞台覆上了缥缈又空远的烟波蓝,温柔又低沉抑郁的色调。

四首歌连贯在一起,讲述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故事。

林间夜色下的擦肩,再到山间月夜的长长相伴,等到的却是一封信和一个再也不回来的人。

直到最后,那个等到原地的人,日益苍老。

禾爷爷在弹唱,歌声醇厚又清澈,在风中飘扬。

景落站在舞台中央,紧张地捏着话筒。

她往下看,看见秦佩站在人群之中,正对着她笑,眼睛里有灼灼的光。再往旁边看,淳朴的大山村民看着她,目光中都是温暖的善意。

景落轻轻吸了一口气,也跟着哼唱开口。

一口气合唱四首,直到唱到禾爷爷的独唱环节,她才下台,才走两步,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整整两年,她终于能克服心理障碍再次上台。

她泣不成声。

宁恪看到景落跌倒,上前一步想去扶她,但颜云致离得更近,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景落又站起来,终于回到后台。

宁恪看着颜云致的背影。

明明整个舞台都是她的设计,但她整场在帘幕之后,安静的几乎没有存在感。

宁恪看着她跟景落说话的样子。

又想起许多年前,父母去世,她一个人出去,坐在秋千上,整整两天。

也是这个人抱了抱她,跟她说,别哭。

她很快收回目光。

最后半首歌是禾爷爷的独唱。

灯光暗下去,伴奏都停掉,只有颜云致还在台上,她的小提琴声音温柔又哀伤。

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抱着一把破旧的古琴,嗓音很哑。

他唱,时光匆匆如水,一转眼他就老啦。

他唱,岁月悠悠如云,他等了一辈子的人啊,终究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