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第3/4页)

刚才那惊醒了众士卒的箭矢,就是由这些人放出的。

见东洲军的士卒隐隐占了上风,那些人放下强弓,重新退回郑旸身后。

霜白的月光下,郑旸的眼被映照得清冷无比。

那些在拼杀的士卒看不到,但是郑旸和他身边众人,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那些一身黑衣,潜进营地的人,明显是在向着关押王显明的那辆囚车的方向靠拢。

虽说这一趟是将王显明押往凤都受审,但是给他准备的囚车,并不是那种由木栅栏搭成的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笼子,而是一个密封的车厢。比起木栅囚车来说,这种车要宽敞不少,坐在里面,也不必像在木栏笼里那样,只能跪着蹲着。

终于,有三五个黑衣人成功从东洲军的士卒中脱身出来,靠近了囚车。

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一个人从兜袋里摸出一把钥匙。

这囚车的锁和钥,是由郑旸身边专人保管的,但这个人手里竟然有一把一模一样的铜匙。

他将钥匙插进锁孔里,轻轻一拧,牢锁簧片咔嚓一响。

开了!

几个黑衣人不约而同地握紧了手中的刀,交换了一下眼神后,两个人无声地走到门边,猛地向外一拉,那胳膊正要往里掏去——

空的。

车厢内竟然空空如也!

没有人,王显明不在里面,什么都没有!

一瞬间,黑衣人脸上压抑的狂喜,猛地变成了惨色!

那持铜匙的黑衣人低声喃喃道:“我们不能活了……自尽吧。”

他苦笑了一声,随即刀刃一翻,毫不犹豫地向脖颈划去。随着鲜血喷出,他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旁边几个黑衣人的眼中,都露出惨痛的神色。他们纷纷举刀引颈。几具尸体扑倒下去。

……

郑旸走下高岗,转身进了山丛。

他已经从那一树一树漆黑的阴影里,看到了一个静静立着的影子。

走过去前,他低声道:“你们留下。”

这指令一出,他的亲卫们都停住了步。

顾凭见他来了,朝不远处的一个山窟内指了指:“王显明就在那里。”

郑旸:“你想问他的,都问出来了?”

顾凭微微一笑:“嗯。”

他一直在想,王显明这个人,他骨子里是谨慎又多疑的。他当初跟豫王一起合谋诬孟恩谋反,手里多半会留下什么把柄,牵制着豫王,令这个人不敢翻过脸来,就为绝后患把他给灭了。

刚才,他就是趁着这个机会,令人去诈了一下王显明。

这一诈,还真收获不小。

郑旸跟他并肩立着,许久许久,他开口道:“这个赌,你赢了。”

那一天,在阁楼上,顾凭对他说:“相信吗,你押送王显明回凤都的这一路,不会太平的。”

他说这这句话时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倏地从郑旸眼前闪过,令他的声音不自觉一紧。

仿佛是为了驱散那突然涌上来的异样,郑旸问道:“你觉得这事是何人所为?”

顾凭瞟了他一眼,有点戏谑:“少将军心知肚明,何必要问呢?”

就在那句话问出口的时候,郑旸就抿了抿唇。

他确实是知道。

就在看见那黑衣人拿出了囚车铜匙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他的身边,除了那些独忠诚于他个人的心腹,以及家族交给他的人之外,孩有些人,是被别的人或势力给安插到他身边的。

就比如这一路负责保管囚车钥匙的人中,就有一个是豫王安排在他身边的人。

当时,他的心腹筛查他身边人手的底细,就发现了那人不对,问他要不要处理掉。

郑旸想了想,还是没有动他。

他知道,像豫王这样的人御下,不会有真正的信任。不往臣子边上插几只眼,他不能放心。所以他就假作不知,将那人给留在了身边。

夜风呜呜低吟,从千丘万壑中穿过,不知是因为那风寒凉得砭骨,那是那风声实在凄切,这样立着,顾凭忽然感到了一丝冷意。

他轻轻道:“其实,少将军心里是清楚的。上一次远西城下,你听从陈晏的命令退军……这件事,豫王不可能不介怀。”顿了顿,他道,“如果王显明在你手里出了事,你是肯定要被问责的,到时候,他可以从旁周旋,施以援手。把人抛进水里,在他被淹得将死的时候再出手把他救上来,这也是一种御下收服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