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第4/5页)
这话说起来好像很简单,但如胤禛这般经历过人事的,才知道其中难能可贵之处。
雍正看得远,他更希望幺弟能守住这份‘孩子气’的同时,也不磨损个人意志。
他一直担心幺弟灵动有余,坚韧不足。
皇家对于意志力的培养有一万种枯燥的法子,胤禛经历过,不愿意让胤祕被如此打磨。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便是叫幺弟自愿有规律的正规读书。这种读书,不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消遣式的读,而是要形成自个的思维体系。
人在书中攻克重重险阻时,也便是磨炼了意志力。
想到此处,雍正忍不住摸了摸小幺的头:“既然如此,朕就许你在尚书房与秦道然两处交替学习。”
小团子的脸登时黑成了煤窑。
胤禛看得一乐,又补充道:“朕每隔半月或一旬来检查,你若没有长进,照样双倍惩罚。”
胤小祕:“……”
皇兄变了,再也不是我的好皇兄了。
早知道就不喊他出来散步了!
*
事已成定局,胤祕胳膊拧不过大腿。
于是,小团子第二日就回了尚书房里,先挨了朱轼一顿讽刺,然后又稀里糊涂听着讲了一节《资治通鉴》。
朱轼上课就是喜欢听学生讨论,输出观点。今日讲到了“唐纪五十六”——
夫视远者不顾近,虑大者不详细。
这话不难理解,意思就是看得远的人不在乎蝇头小利,思虑大问题的人不计较细枝末节。
老朱记仇呀,点名头一个就是胤小祕。
小团子起身想了想,又开始举例子了:“就像我去九哥府上请教秦老一些问题,旷了几天课,这就是不在乎蝇头小利,不计较细枝末节嘛。”
朱轼:“……”
朱御史眼角狂抽,胡子气得快要翘到天上了。
这不就是变着法夸他自个看得远,思虑大,讽刺他只看眼前吗?
老朱冷哼一声:“既然阿哥不在乎,便把唐纪都给看一遍吧。”
“……”
可怜的胤小祕瞪圆了眼,接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同情目光。
马上都要入春了,可他怎么觉得四下漏风,好冷好冷呢。
感觉受到伤害的小团子第二日就直奔九哥府上,跟秦道然打小报告去了。
小团子掐头去尾的描述了事件经过:“老朱也太难伺候啦,他讲资治通鉴偷懒不好好讲,让我讲,讲完了还要罚我把唐纪通读一遍。”
秦道然上回知道小团子喝惯了奶茶,就给屋里备上了乳饼。
如今,秦老正笑吟吟听着小家伙讲朱轼的坏话。
一老一少围坐在茶炉边,小团子很快就被分散了注意力,盯着秦道然的动作,感叹道:“秦老,您手上的煮茶工夫可不比蒙古茶房的人差。”
秦道然笑了笑:“老朽不过是班门弄斧,糊弄糊弄小阿哥还年幼罢了。”
一壶热奶茶煮熟了,胤小祕吹着气儿尝了一小口,夸道:“才不是呢,阿玛跟皇兄都说我嘴刁,我喝着您煮的奶茶可喜欢啦。”
秦道然被哄着也开心,不过这并不耽误老爷子过问阿哥的功课。
胤小祕已经给他四哥讲过一遍,这回再讲只会更熟练。小嘴叭叭就阐述了自己最近看过《鲁班经》和相关小故事的一些感想。
随后,问出了最被他放在心上的问题:“都说公输班称得上是天下之巧王。那为什么,他依然败给墨子呢?”
这说的是《墨子》中的“公输”一则。
讲了鲁班跟墨子演示攻城,墨子以火箭、擂石、烟熏三法阻击了鲁班的云梯、撞车、地道。
秦道然没想到小团子还去找了鲁班相关的书籍看,好巧不巧,找的还是墨家。
老爷子摸着胡子,觉得定是冥冥之中,于是笑道:“这事要理解,就不能脱离事物所处的环境。阿哥去看,此时乃是春秋战国,鲁班从始至终只是一名工匠,而墨子已是建学立说。”
“工匠专注于术,所谓的火箭擂石,云梯撞车都可称为术;可墨家学说却已然形成了自己的道。道与术相辅相成,二者缺一不可。”
“是以,鲁班败的不是术,而是没有道啊。”
胤祕还不能完全听懂,却凭着直觉问:“墨家机关术便是术,而《墨子》这本书里讲的便是道,对吗?”
秦道然笑笑,点头:“阿哥聪颖,一点就透。诸子百家学说各有所长,或许将来阿哥通读的书多了,见识广了,也能找到属于自个的道。只是可惜,墨家机关术早已失传许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