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第3/5页)
裴年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此话千万勿与他人说了。”
“琰君自然知道轻重,此话也只与师父说了,甚至不曾跟哥哥说过——哥哥少时被先父教导忠君爱国,可从不敢这么想过。”
裴年钰默然片刻。
“我知道了。”
…………
所有人都问过后,裴年钰专程去了宫里一趟。他并不是去找裴年晟的,甚至专门避开了裴年晟平日处理政务时出入的宫殿。
他去拜访了一下曾经对他们有过养育之恩的庄太妃。
这位已经走过了风风雨雨,容貌清丽而富有智慧的妇人,只对他说了这么两句话:
“钰儿,如今的你已不需委曲求全度日了,行事尽可遵从本心。”
“想想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不要让自己后悔。”
…………
从宫中回来后,裴年钰便坐在王府花园的静心湖边,思索着种种过往之事。
到得晚间,风渐寒,楼夜锋便寻了过来,给他系上一件披风。
“主人,林寒那边,连霄已给他服了药了,但他依然昏迷着,现下还没有醒。”
“这湖边风大,主人且避避吧。”
裴年钰把披风搂紧了些,随后握住了楼夜锋的手,运起轻功,落在了湖对岸的云月楼前。
这云月楼临湖而建,高七层,他握着楼夜锋,一层一层地走上去。
“我今日……只是在想一些问题。”
楼夜锋知道主人心中一直纠缠难解,没有出声打扰,只静静地听着。
“关于你师父,陈家,先帝……所有这些人。”
两人走到了云月楼的最高层,裴年钰以手撑在栏杆上,望着下面的整个王府,乃至京城。
“我今日方想到,陈贵妃为什么当初选了林寒来给我下桃花蛊。”
“对没错,我一开始就是想知道,为什么命运会如此无情,让林寒先种下了无可改变的前因,又让他来到了我们的身边。”
“陈贵妃当时身边只有林寒一个影卫么?不见得吧。陈家有自己的影卫,她也可以用二皇子的影卫。可她偏偏用了林寒来下桃花蛊,为什么?”
“我想起当时在他的梦中看到的:那是他的第一个任务。陈贵妃让原本就出生于陈家,但刚从影卫营出来的林寒,第一个任务就是对一个幼儿下手这样如此恶毒的事情。我今日方才想通她的目的——”
“她不过是为了……试一试林寒是否还忠诚于陈家,试一试林寒是否还能无条件的服从他。”
楼夜锋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讶然。
“而结果她显然很满意,林寒依旧是一把不会心软的刀。再后来她想派林寒到我身边,也是因为他既已做过这样的事,此生他便自知绝无可能真正成为我的人,把柄握在陈家手中,便只可永远听命于陈家。”
“但最让我生气的是…”
裴年钰闭上了眼睛:
“我,一个出生时带着祥瑞的四皇子,仅仅因为这样,就能让陈贵妃如此警惕,早早地竖为敌人么?”
“事后也证明了,直到二皇子死,我们自始至终都没有对二皇子造成什么像样的威胁。而陈贵妃就为了那么一点点有威胁的可能性,就可以那样轻描淡写地……给别人下蛊,把别人的骨头打断重接!”
楼夜锋轻声呢喃:
“皇储之争,本就容不得半点风险。”
裴年钰冷笑了一声:
“没错,你说得对。这天下,谁不想要哪个位置所带来的权力呢。”
“这滋味可太美妙了啊。有了权力,就可以让人替自己去做恶事,说打断别人的骨头就能打断别人的骨头。甚至……这宫里的宫人,说打死谁就能打死谁,说灭别人满门,抬手间就能灰飞烟灭。”
“"他们"不关心一个影卫是不是不想做带着恶意的任务,"他们"也不关心一个影卫被打断骨头的时候有多么痛,"他们"不关心一个户部侍郎小官家的遗孤在看到家人皆亡的时候有多么无助。"他们"不关心一个年幼的皇子看到宫人被生生打死会不会自责,他们甚至不关心一个太子在看到友人遭难的时候会不会难过。”
“——他们不在乎。”
“除了那两个字,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楼夜锋看着他的主人,那如玉般温柔的面孔此时却带着一股莫名的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