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第4/7页)
闻亭丽默默注视着他洒脱离去的背影,他永远不会直白地对她说一句:“闻亭丽,我喜欢你。”
哪怕在表白心迹的时候,这个人也是处处有保留、处处懂得为自己留后路的,这样即使被她当面拒绝,他也能保留自己的尊严。她微喟,他还是太过精明和懂得自我保护,女人跟他在一起,永远不会发自内心感到放松。
也许是她太挑剔了,她自省地想,毕竟被陆世澄那样的男子爱过之后,稍微次一等的爱情已经不能满足她的心。
这时候,大堂门口有人推门进来,带进来一阵夜风,很清爽,莫名让人想起上海的春夜,突然之间,她刻骨铭心地想念起陆世澄来。
在上海,曾经有无数个这样的夜晚,她和陆世澄在一起吃饭、说笑、谈心,他们无话不谈,也接吻,也拥抱……
那令人怀念的日日夜夜。
寂寞再次袭上她的心头,又有人过来了,可不等闻亭丽充满期待再次抬头,就听到侍应生礼貌地说:“小姐,我们茶座准备打烊了。”
原来她不知不觉坐到了十点钟。
闻亭丽走到街上,霓虹灯闪闪烁烁,街上的行人不见少,都是来戏院看电影的。
她戴着墨镜和帽子,倒也不必担心自己被人认出来,她踽踽独行,思绪不知不觉飘去了很远的地方,身边有人在叫卖什么,她也没在意,不曾想有人追上来,一束花从斜刺里伸到她面前。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叫闻亭丽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急忙回头,却是一个花童。
“小姐,买花吗?”
闻亭丽怅然若失,当然不会是他,茫茫人海,难不成她还能指望陆世澄能在街上认出她。
她失落地接过那束花,给花童一点钱,掉头继续向前走,那花童却再次追上来,闻亭丽无奈地笑了笑:“小兄弟,前头我已经买过你的花了。”
花童却不容分说将一大捧花塞到她怀里,喘着气说:“姐姐,你是叫小橘子吗,后头那位先生叫我把这花送给你,他说他的肩膀受了一点伤,暂时跑不快,生怕你跑了,叫我赶快追上你。”
闻亭丽呆呆回头,一眼就瞅见了那道颀长的身影,在霓虹灯下,那人漂亮得就像是一个幻影,不,不是幻影,因为那影子正艰难地朝她这个方向挪动。
闻亭丽顿时泪盈于睫。
手里的花束“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拔腿就朝他跑去,唯恐跑不快。
她的速度比他快多了,可是他也不肯停在原地不动,而是尽可能一点一点向她靠近,仿佛哪怕是这样短的距离,他也担心两个人也被人群走散。
她的视线被泪水搞得模糊不清,却不敢眨眼,终于,越来越近了,他停下来对她大大地张开双臂,她风一般冲上去与他紧紧拥抱在一起。
房间里,闻亭丽紧紧抱着陆世澄,不肯松手也不肯眨眼。
这是陆家多年前在山上置办的一所大宅,多年来只留有几位陆家的老下人守房子,陆世澄这一回来,管事们犹如劫后余生,整幢楼都沸腾起来。
他们很快发现陆世澄肩部有枪伤,大管事带人弄来一张小床把陆世澄抬上二楼卧房,上楼的时候多有不便,陆世澄却不肯放开闻亭丽的手,闻亭丽心有戚戚焉,全程紧依着他上了楼。
等到所有人退出去,她惊心胆战察看路上早已察看过的那处伤,陆世澄想要撑起上半身,她立刻俯身环住他的肩膀:“你别动,快告诉我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说话间,她的热泪洒在他的额头上,他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一再用手触碰她的面颊,来确认自己已经回到了她的身边。
再说这故事。
路上已经讲过两遍了,但闻亭丽仿佛听不够,劫后余生,双方心里都像被飞机轰炸过一样震荡不安,唯有不断聆听彼此的声音才有真实感。
关于整盘计划,两个人其实早已达成共识:留下邱凌云一命、布局引陆克俭入套、彻底销毁药厂——但她真没想到那一晚陆世澄会把邱凌云引去了大生药厂,日本人恐怕至今以为那晚跟那帮日本人同归于尽的是“陆世澄”。
他低头亲吻她的指尖,耐着性子再讲一遍:“你知道的,八月份的时候,我就查到了陆克俭跟日本人勾结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