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弱小的人(第2/3页)

“那太好了。那咱可说好了,到时佘哥一定得来指导指导。”

“嗐,到时候我等你通知——走去我们那间唱会儿呗?今儿能遇上就是缘分啊。”

“不了,我们差不多也快到点了。”林禹成边自嘲边继续抖烟灰,“我爸那人你也知道,我回去迟了他得抽我。”

“哈哈哈,你这人也真逗。”佘哥笑着,“太怕老子的人可没出息。何况你这一身的腱子肉……”

他说着随手捏了一下林禹成的二头肌,但那西装下明显拿着劲儿的硬度让他嘴上一顿。

这时再看林禹成的神情,才发觉他看上去可远不如他的语气那么友善。

气氛急转直下,佘哥的脸色也冷了下去,嘴上把剩下的话说完:“还真是威风不减当年啊。”

林禹成无所谓地一笑,仍是跟他打哈哈:“佘哥又笑话我。小时候不懂事,大了还能再不懂事吗?”

*

等回到包间里,林禹成就瘫在了沙发靠背上,一副电量耗尽的样子。

陈盛扔了两颗薄荷糖到他身上:“先含着吧,我现在上哪去给你找牙刷啊。”

朱茗抬头问他:“什么意思?”

“他受不了烟味,没看他都没怎么抽吗?净在那抖烟灰了。”陈盛说着也把自己摔进沙发里,坐到林禹成旁边,“其实吧,你不过来也没什么事儿,真的,我本来都快能走了。你说你这孙子装的,我都快看心疼了。”

“那也没见你吱一声啊。”林禹成抬头把薄荷糖含了,又倒回去掐眉心,“真是点儿背,怎么在这儿遇上他们几个。”

说话归说话,也不耽误他睁开眼睛向朱茗的方向看了一眼,恰跟朱茗的视线对上。

她也在看他。

林禹成又绝望地把眼睛闭上了——他这也算是把自己最丑陋的一面给心动对象展示过了。那未经浸染的人好奇地看着他,好像在说“你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啊”。

这些年他大致接受了人的成长就是这么回事,所谓社会化就是学会用这套东西去对付不怀好意的人,他不能总想着用拳头解决问题。

但他也没忘记自己曾经有多么鄙视这种点头哈腰、油腔滑调的作风,那些年少时的恣意张扬、自视清高,如今到底是变成回旋镖扎了回来。

正惆怅着,那边陈盛忽然又活泛起来:“行了,别跟死了一样,不出来唱歌的吗——茗茗给他点个《燕无歇》,他唱这种娇得要死。”

终究是击溃了林禹成的最后一道防线:“你要死啊,我不唱这个!谁点谁唱!”

话音刚落,前奏就已经响起来了。

睁眼一看,朱茗正在点歌屏前惊慌道:“我不会啊……”

完蛋了,她随便一句话一个动作,林禹成都觉得可爱好笑。

刚好陈盛还把话筒往他手里塞,一个劲儿地拱他:“哎呦你就唱嘛,唱那么多回了不差这一次,茗茗没听过啊——我跟你说茗茗,我就是从这首歌开始觉得他这嗓子是真有点东西,那家伙真是,如听仙乐耳暂明。”

于是朱茗也期待地看过来。

这算是挽救形象的一个机会吗?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林禹成索性接过话筒。

是低沉的音色,但高音莫名也能飙得上去,带着一些特殊的转音:

“你爱着谁,心徒留几道伤。

爱多可悲,恨彼此天涯各一方。

冷月空对,满腹愁无处话凄凉。

我爱不悔,可孤影难成双。”

*

所以当时在场的是一群卑鄙小人,和两个弱小的人。

直到上了陈盛的车,飞驰在回家的路上时,朱茗还是觉得很有趣——平时在学校里受人仰慕的学长被人团团围住,即便强撑一副笑嘻嘻的样子,也难掩内心的紧张;他那内敛稳重的朋友用自己最不喜欢的方式救场,看似如履平地,实际已经被这样的社会规则搞得心力交瘁。

是的,陈盛一定是紧张的,虽然在林禹成面前时尽己所能装作没事人,但这会儿回到车上,身边只有朱茗时,就完全卸了劲。

他开着车,神色凝重,难得是一副没有在伪装的样子,像是在考虑什么,半天没有开口说话。

朱茗也没说话,她在思考如果要画下刚刚那一幕,要用什么样的光影去突出重点,如何刻画林禹成眼里的油滑和疲惫,以及陈盛眼睛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