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窦占龙炒菜(第8/10页)

一筹莫展之际,他想到窦老台的鳖宝还揣在身上,如若割开脉门,埋入鳖宝,凭着开山探海的憋宝之术,脱此困境易如反掌。不过憋宝客的下场犹在眼前,何况老窦家祖上又有遗训,不许后辈子孙憋宝,憋宝的根底他也猜想不透,只恐其中深藏祸端,他勤勤恳恳在保定府当学徒,又跟着杆子帮跑关东,吃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罪,不就是不想憋宝吗?不就是觉得凭着自己的本事,踏踏实实做买卖一样可以发财吗?

窦占龙心里憋屈,脚底下越走越慢,两条腿如同挂上了千斤坠,陷在齐膝的积雪中拔不出来,真可以说是举步维艰。眼前黑一阵白一阵的,虚实难辨,脑中思绪也渐渐模糊,只想躺下等死,却在此时,恍惚看到一个女子,竟是当初在保定府上吊身亡的阿褶。窦占龙寻思,我这是死了吗?看来老人们说得不假,人死之后果然有知,急于叫她的名字,但是怎么也开不了口。只见阿褶双目垂泪,张了张嘴,仍是说不出话,抬手指着一个方向,又对窦占龙下拜行礼,继而隐去了身形。

窦占龙猛然一惊,发觉自己躺倒在雪地中,手脚几乎冻僵了,忙挣扎起身,四下里再看,哪里还有阿褶的影子?他又咬着牙,顺阿褶手指的方向踉踉跄跄走出一程,透过风雪间隙,隐约见到山坳中有一点光亮。窦占龙心头一震,以为遇上了守山打猎的,转身冲着来路拜了几拜,拔腿走下山坳。

关东山一年到头皆有狩猎之人,冬季进山的称为"冬狩",专打皮厚毛光的山牲口。窦占龙见了活路,跌跌撞撞赶过去,瞪着夜猫子眼一看,背风处有三个人,身上装束相似、戴着狗皮帽子,穿着豹子皮袄,打了皮绑腿,足蹬踢倒山踩死虎的铜头毡子靴,腰挎双刀、箭壶,背上十字插花背着硬弓和鹿筋棍子,正围着火堆取暖。关外猎户跟山匪的打扮一样,不同之处在于猎户持猎叉、牵猎狗,山匪几乎不带狗。三个背弓带刀的人躲在老林子里,身边又没带猎狗,十有八九是占山为王的草寇!

窦占龙暗叫一声"倒霉",刚出龙潭又入虎穴,怨不得别人,只怪自己背运,他不敢惊动对方,当下高抬腿轻落足,转过身去想走,但地上全是积雪、脚步再轻也有响动。那三个人听到声响,立刻抽刀摘棒,如狼似虎一般,几步蹿过来,寒光一闪,刀尖抵住了窦占龙的心口。

窦占龙见其中一人小个儿不高,瘦小精干,一张蜡黄脸膛,斗鸡眉、眯缝眼、尖鼻子尖下颏,两腮上长着稀不棱登的黄胡子;另一人猿臂熊腰、魁梧壮硕,平顶大脑壳子,四方下巴,两道粗杠子眉、一双铜铃般的大眼;还有一人不高不矮,相貌奇丑,塌鼻梁子、三角眼,脸上长满了黑斑,远看如同冻秋子梨,近看恰似山狸子皮,知道的是一张脸,不知道还以为是霜打的倭瓜。

窦占龙心念一闪∶"凭他们三位的尊荣,必是山贼草寇无疑,但盼着不是白

脸狼的手下。遇上山贼草寇,那还有我一条活路,因为关东山人烟稀少,山匪劫财不杀人,你把人都杀光了,往后劫谁去?跟白脸狼一样又劫财又杀人的少之又少,万一是白脸狼派来的追兵,那我可是自寻死路了!"赶紧把身上的碎银子和银票掏出来,一脸无辜地求饶∶"我是杆子帮做小买卖的,在山里转蒙了,不想遇上三位壮士,手上只有这些银子,万望三位高抬贵手,留小人一条活命!"

身材短小的那位眼睛一亮,抢过银票瞅了瞅,厉声骂道∶"你他娘的骗鬼呢?大雪封山,你来林子里跟熊瞎子做买卖?该不是白脸狼派来的探子?"窦占龙听对方提及"白脸狼"三字,登时吃了一惊,不过白脸狼的手下,怎敢直呼其匪号?便含含糊糊地反问了一句"白…白…白脸狼?

那三人互相递了个眼色,大脑壳对小个子说∶"老三,我瞅这小子老实巴交的,又不是关东口音,不像给白脸狼放笼的皮子。"

小个子直眉瞪眼地说∶"大哥,你咋瞅出他老实巴交的?我瞅他可挺鬼道,这俩眼珠子跟个夜猫子似的,还装着不认识白脸狼,咱待着也是腻味,不如折腾折腾他,绑在树上挖出心肝来下酒!"大脑壳子眉头一皱,扭头去问丑鬼∶"老二,你咋说?"丑鬼沉着脸没吭声,但从他阴狠凶险的目光中,也不难看出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