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第4/4页)
周围家属噌噌退开了五步远。
白纱太薄,她眼睛又是昨天被盐水激了的,红得看不见眼白,任谁看也是个病入膏肓的重症。
“小丫头无知,别理她,咱们就按大人您说得办——我家那口子姓圈,叫满豚,劳烦哪位差爷领他出来,过完十五我再送他回来。”
唐荼荼太阳穴蹦个不停。
唐老爷看不得闺女受苛责,忙取了个中间之法。
“知道各位思亲心切,不如这样——明日上元佳节,能送衣送食,病人能站在门口,大家远远地看一看,排上队,隔得远远的说几句话,知道家人好不就放心了吗?”
几位县官跟着应和,费了半天口舌,总算斡旋开了,补上了赵大人一句话泄出去的口。
唐荼荼冷眼看着,只觉得滑稽、可笑又悲切。
这双鬓斑白、面容清癯的老先生,穿着官袍像兜了两袖清风,一阵大风能吹倒仨。
他还怀揣仁善,爱民如子,像是照着从古至今的清官画像模样长的。
这是一县之令,是此地的父母官,是念过多年圣贤书、在基层干了二十多年的老干部,凭自己资历一步一步升上来的。
这是天子脚下的直隶省,谁也没胆买官鬻爵的地方。
一个县官,竟能愚昧至此。
天津有六县一州,直隶省有六十余县,整个天下有七百多个县,也必然有无数这样的官,掀掀嘴皮子,就是百姓口中的金口玉言,一言既出,享着他的父母官威风,只等着手下人给擦屁股。
受大肚教蒙骗的那些女人……但凡仔细核查一遍僧户道户,查查各家寺庙和道观的账,如何会容他们多年藏在沟底,为祸乡里?
她手心灼烫,似有火往整条臂膀上烧,一时间,竟生出想提刀劈了这狗官的暴怒。
唐荼荼忽的,不合时宜地记起了夏天的事。
乡试泄题那回,二殿下一刀砍了学台官的头。她当时看着这不审不判、以暴治罪的暴行,只觉得脑中炸开霹雳,只觉得帝国最高的掌权者也是恶,一刀连着法理公正一同劈了开。
可此时站在这儿,她又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