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夜幕(第3/3页)

她又累了。

池翮的手机响起。他拿上烟盒和打火机,去了阳台。他抽出烟,衔在嘴上:“喂。”

“池翮,我回来了。”

池翮按一下打火机。火苗在潮湿的夜里一晃而过:“金医生。”

金医生,名叫金明朗:“不早了,打扰你了吗?”

“没有。金医生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金明朗笑了笑,“正在倒时差,现在这个钟数,我睡不着了。”

“嗯。”池翮吸一口烟。

金明朗听见他抽烟的气息:“今天,池太太请我过去,跟我谈了一下你的情况。上次你粗略跟我讲,我觉得是偶发。现在状况如何?”

在池家,大家都不讲“病情”,而是说“状况”。

“是偶发,也是复发。”池翮说,“之后的几次复发是我自己逼自己的。”

“吃药了吗?”

“没有。”

“哦?有缓解的方法吗?”

“是的。”

“池翮,如果你能自己走出来,那最好不过。”

池翮笑了:“金医生,也许以后我不当你的病患了。”

“那就谢天谢地了。但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有什么能说的,跟我说说。”

池翮呼着烟:“嗯。”

池翮不愿讲的,金明朗不会在电话里逼问。这不是诊疗,这只是一通电话。“对了,池太太又跟我讲了另一件事。她说你有难以启齿的隐疾,是因为药物副作用。”

“哦,那个。对,我是这么跟她说的。”

“精神类药物,尤其是使用SSRIs治疗的人,或多或少都有抑制性/欲的副作用。但这是可逆的。你已经停药很久了,照理说,副作用也消失得差不多了。”

“嗯。”池翮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

“再观察观察。功能有问题吗?”

“没问题。”

“或许是因为你对‘别人’不感兴趣。池翮,不要把自己困在过去,走动走动,说不定能遇上有意思的人。”

池翮点头:“嗯,是能遇上有意思的人。”

天上没有星,没有月。就像有人泼了墨,遮住这一片天。黑得惨淡。

起了风,横卧半空的细细树枝,一摇一晃。又像有人拿树枝当笔,墨上作画。

夜是黑的。什么颜料叠上去,都是粘糊糊一片。

没有谁能在夜幕上作画,唯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