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90之前 ◇(第4/5页)
青豆盯着顾弈掏烟的动作,默默流泪。
六子又说,“你这么不相信你二哥,他会难过的。”
青豆狡辩:“我没有不相信他。”
“他担心你出事,河里都要去找。”
“我们还坐船,游了趟小南城,你还别说,挺长的,我这本地人都没坐过这么久的船,还摇了把橹,下次带你玩玩。”
……
潮湿腥气的气味从雨前的泥土里渗出来。车子轮胎在光秃平滑的水泥路上拖过一串细气的声音。伴随夯实的喘息,熟悉的景物一幕幕略过。
黄鱼车送他们到桥头便折返了,青豆让六子哥辛苦一趟,再去接青松。六子哥摸摸她的头,让她别哭了,都是小事。
上楼时,她轻声问顾弈,我是不是很任性?
顾弈没回答,她抽了抽鼻子,“是不是啊?”她现在很愧疚。
他看了她一眼,艰难地张嘴,“我困了。”
青豆:“......”
她让他别进屋,等她一会,说着冲上四楼。
青豆过道堆放的那摞杂物中找到一张废柜子的第二层,指尖一钻,摸出家门钥匙。她蹑手蹑脚,从门口的金鱼缸里掏出半包555,给了顾弈。
他愣了一下,预备掏钱付账。青豆噗嗤笑了,把他的手一推,郑重地望向他,挤出笑:“谢谢你,顾弈。”
她刚一转身,顾弈拉住了她。他说:“陪我抽根烟再走。”
青豆点点头,接过他的塑料花打火机,给他点烟。
真的是困。顾弈眼睛都睁不开。
他老练地敲出一支烟,支起肩靠近青豆。火苗蹿起的瞬间,他深吸一口,恍惚在熏缭的重重烟雾里闻见了栀子花的味道。
都困出幻觉了。
顾弈椅靠着阳台,仰头冲天,闭着眼睛,一口一口抽完这根人抽的烟,通体舒适。难怪要叫香烟,真是香。
半晌,他清醒地掀开眼皮,眼前,青豆捏着个栀子花花骨朵,在鼻下旋转深嗅。
她露出一双探究的眼睛,取笑他:“你刚抽烟那样子,就像电影里,在窑子里醉生梦死抽大烟p姑娘的p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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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豆轻手轻脚回了屋。
热水瓶里有热水,毛巾放在了脸盆里,牙刷撒了牙粉,横架在搪瓷杯上。
这是娘弄的。
只有吴会萍还坚持用牙粉,觉得便宜。青豆和二哥一用牙膏,她就觉得浪费。所以,吴会萍在的时候,会给他们牙刷上都撒上牙粉,防止败家子兄妹俩用奢侈的牙膏。
青豆简单洗漱完,往房间去。
她把自己的床留给了二哥,和吴会萍青栀挤在了主卧的二哥的床上。刚撩开青栀那侧的被子,便听吴会萍粗哑的嗓音,“回来了?”
“嗯。”青豆肩膀一缩,生怕娘打她。
约莫是没有一起生活,所以吴会萍没有打过她。青豆参照青栀见娘就怕的性子,猜测娘平日还挺凶,会打人。
消失两天,连好脾气的二哥都要动手打她,更别提吴会萍了。
“见到你哥了吗?”
青豆猜测指向,“见到了。”
吴会萍叹了口气:“他怎么样啊?”
那看来是指的大哥。青豆说:“挺好的。”
“嗯。”她应完这声,呼吸乱了,时快时慢。
青豆听吴会萍不再问,遂主动说:“山上诵经干活,早睡早起,挺好的。”
“嗯。”
“我跟大哥说,你们不让我读书了。”她顿了顿,听吴会萍没接话,硬着头皮说下去,“然后大哥说,不会的,娘就是嘴硬心软。”
吴会萍本来朝阳台睡的,这时候翻了个身。青豆吓得差点摔下床,一手扒着床沿,一脚已经踩在了地上。她怕离家出走的挨打突然降临。
吴会萍皱起眉头,从被窝里拉过她的手,揽住她的背,将她护紧,掖好被子。
她想了想,才说道:“我那么说,是要让那个女的知道,你二哥结婚了也要养妹妹的。不然结婚了,你们就是两家人,你哥养你,供你读书,你觉得她能接受?你就算能读一年,两年三年大学呢?哥哥养妹妹被嫂子使脸色的事还少吗?”她不信任地摇摇头,“镇子上民营厂倒了,我本来还能攒攒钱,现在你们两个都要念书,老二肯定要挣钱养家。”
吴会萍的语气很坚决。
她要看冯蓉蓉态度,如果她对青松需要养育妹妹有一丝犹豫,那也不必结了。如果她接受青豆为他们的婚事、家庭的压力去读中专,那也不必结了。本来“入赘”二字就够吴会萍看冯蓉蓉不舒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