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不怕死◎(第2/3页)

谢锳仰头望着他,涟涟眼眸沁着水雾,她叫“明允”,同时再度直起身,尽量与周瑄视线平齐,他手发抖,却没有撤开长剑,细微的血珠擦着剑面渗出,一颗颗,犹如石榴籽般明艳。

“娘子,娘子你别动。”寒露虚着声音,张开双臂不知如何阻止。

承禄带人冲进来时,便见圣人手里的剑掉在地上,“咣当”一声脆响,他抱起头来,踉踉跄跄往后退去,后腰撞到桌角,他也没有知觉般,通红的眸子,俊朗的面孔,因为躁怒而变得狰狞可怕,他望着谢锳,天旋地转般的晕眩令他无法集中视线,所有东西变得模糊重叠,不断摇晃着缩小,又放大,晕眩感与呕吐感骤然袭来,浑身冒起冷汗,紧接着他猛地颤了下。

剧烈的动作缓缓迟钝,他抬起头,浓黑的眼底涌上一丝悲凉。

谢锳赤脚跳下床,在他向后跌落的一瞬,抱紧了他的腰,两人一同坠倒在地,谢锳大声命令:“召陆奉御进宫,快!”

殿内的熏香破成一道道白线,摇曳着残存一绺,发出沁鼻的香气。

陆奉御自进殿后便赶忙施针救治,又写下方子命人前去煎熬,谢锳提着一口气,站在旁侧,亲眼目睹整个过程后。

待陆奉御起身,她跟过去,两人站在屏风处。

“陛下为何忽然不认得我了?是不是病情加重了,还是别的缘故?”

陆奉御神情凝重,“陛下病势发展已然超乎我所预料,若依着先前开出的药方,陛下不至于发作至此,他最近可受过刺激,或是朝务压迫,或是精神上极致的冲击?”

谢锳仔细去想,末了,摇头。

“没有。”

陆奉御捋着胡须,朝窗牖处香炉瞟了眼,问:“殿内的龙涎香为何换了?”

“陛下发病与香料有关?”谢锳不解,“我不喜欢龙涎香的味道,这才改用沉水香,何况沉水香可解胸腹闷胀疼痛,调理呕吐呃逆,前段时间我总反胃想吐,便改用此香,难道有不妥之处?”

听她说完,陆奉御垂眸仔细思量一番,又缓缓说道:“倒也不是不妥,而是陛下习惯了龙涎香,正因他患离魂症,突然更换常用物品,便容易激起反常暴怒,虽没有证实,但为了陛下身子,老臣建议娘子将香重新换回去。”

谢锳道“好”。

如是又在陆奉御写方子时,赶忙命白露从收好的匣中找出龙涎香,投入香炉中点燃,熟悉的气味传来,她扭头,果然看见榻上人长吁一口气,呼吸竟慢慢平稳起来。

折腾完,已经接近寅时,殿内恢复如常,只剩下谢锳一人。

她坐在床沿,手指被合眼的人握住,谢锳警惕的往外扫了眼,然后挣开他的手,起身将帷帐落下,钻了进去。

“还疼吗?”周瑄眼睛清澈明亮,没有一点癫狂的表现,他握着谢锳的手,俯身看向那刀刃割破的颈项,很浅的一道血痕,已经凝结干涸,却因为她肤色过白很是突兀。

他蹙着眉,手指摁在伤痕周围,抬起眼来,对上谢锳的脸。

她见唇落在他额头,小声道:“你下手轻,哪里会疼,已经结痂了,根本不妨事。”她要拢好领子,被周瑄阻止。

怔愣间,他握着她的肩,翻身起来,小心翼翼把手撑在她身侧,亲在那干涸的伤口。

羽毛般濡湿轻盈,谢锳咽了咽嗓子,手指蜷缩起来。

湿漉漉的吻一点点亲去血痕,直到露出浅浅的粉红伤口,谢锳脚趾绷紧,双手虚虚推他,他落下来,伏在颈畔喘/息。

谢锳拍着他后背想要安慰,发间忽然一松,被他拔去珠钗,他攥着花束一头,在谢锳的低呼中,将尖锐簪尾猛地扎进锁骨处。

鲜血很快沿着簪尾流出,谢锳惊得不知如何是好,周瑄一把拔掉,溅出的血珠有一粒甩在谢锳额头,眉心处。

她伸手,忙捂住他锁骨,指缝间的血黏腻湿滑,很快透过衣裳按压不住,谢锳想起来,被他摁住压/倒在枕边。

他哑着嗓子,仿佛觉不出疼痛,目光仍落到谢锳的颈间。

“我伤你一分,必将还给自己十倍之痛。

谢锳,我...”

他说不出话,谢锳的泪珠滚了出来,攥成拳头的手气的砸向他另一侧肩膀:“你不要命了!”

翻出巾帕替他止了血,又去找金疮药,谢锳眼睛红红,不肯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