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第3/5页)
“你们男子,在床笫上不论怎样的热情似火,是不是下床就抛去脑后。床笫间那点事和他做决策这两码子事,是不是完全不相干的。”
谢澜的神色冷了下去。
眸光偏去旁边,盯着对面的白墙不答。
姜鸾知道问得唐突,有点烦恼地敲了敲笔杆,
“如果身边有人问,我也不至于问你了。几个女官都没嫁人,二姊和奶娘不敢问,二兄身子不好。东宫属臣里,淳于不知道上元夜的事,我不太好问他……”
她瞧着谢澜脸色不好看,想他一个四大姓出身的嫡系郎君,从小被人捧到了天上,是不是被她的直白问题问到羞耻开不了口……
姜鸾放弃地摆摆手,“罢了,当我没问。继续讲邸报吧。”
她不再问,谢澜却答了。
他的嗓音冰寒冷冽,如冬日冰湖下的流水,
“殿下说得不错。床笫间热情如火,出门后便抛在脑后,是男子常有的事。要不然,世间也不会有这么多的负心薄幸郎了——”
裴显就在这时推开门,走进了值房。
按照往日的惯例,坐在最后一排长案靠墙的坐处。
谢澜和姜鸾同时闭了嘴。
姜鸾原本倾身靠近对面说话,余光里瞧见推门进来的身影,瞬间端端正正坐回去,重新摊开了邸报。
眼睛盯着邸报大字,心里想,该不会在门外偷听了吧?
他那事事都要知道的性子,肯定在外头听了一阵了。
也不知道听见几句。
耳边听谢澜继续讲解着,眼角余光没忍住,往后方靠墙的角落里瞄。
裴显却依旧如惯常那般,独自坐在最末尾的那排长案后,长腿随意地屈起,背靠着白墙,象征高官身份的贵重金鱼袋随手扔在旁边,对着案上点燃的醒神香雾,露出沉思的表情。
谢澜心里只怕也在想同样的事。今日的邸报说得便有点心不在焉。
邸报最大的消息是户部的几笔朝廷开支。
裴显听了几句,敲了敲长案。 “数目说错了,谢舍人。”
谢澜一惊,快速扫过面前的邸报,确实说错了数目,把一项三十万两银的军饷开支说成了十三万两。
“殿下恕罪。”
裴显便在突然安静下来的这段空隙里,对姜鸾说,
“若家族里的叔伯兄弟个个都是负心薄幸郎,从小看到大,习以为常,自然会觉得天下多的是负心薄幸郎。若是掉进痴情种子窝里,周围自然都是痴情种子。天下男儿千万,还请殿下不要一言囊括之。”
说完不再停留,起身出门去。
姜鸾瞄着他的背影远去,怀疑地跟谢澜商量,
“他究竟不声不响在门外站了多久?是不是最后几句不该听的全听到了?前头更要紧的几句他没听见吧?”
谢澜不应答。
他的目光也落在裴显远处的背影处,良久才收回,平静地对姜鸾说,“裴中书已经走了。殿下,我们继续讲解今日的邸报。”
裴显踩着宫道边泥泞的化雪去外皇城的值房。
他翻滚的心境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他过来的时候站在门边,门没有关紧,里面的两个人凑近在一起咬耳朵,说话的内容只听清了五六分,但谢澜的目光,他隔着门看到了。
那不是臣属对储君应有的敬畏爱戴的眼神。
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裴显的脚步停在宫道边。
这里离他的中书令值房不远,有人在宫道边上候着他问话。
文镜如今是东宫的人,他不愿意文镜夹在中间两面为难,今天特意绕过了文镜,直接召问了东宫里值守的一名校尉。
裴显问那名东宫校尉,“平日皇太女殿下和谢舍人说话时,可有提起类似上元夜灯会的话头。”
东宫校尉实话实说,“皇太女殿下青睐谢舍人,经常单独商量事情。小的值守时远远跟随着,看顾着周围无事安全就好。至于皇太女殿下和谢舍人说什么,小的可听不太清。”
裴显没多说什么,挥退了校尉。
他已经私下里单独问了五六个人了,人人都是差不多的说辞。
他有心追根究底,上元夜的所谓‘意外’,是不是姜鸾闲谈时漏了口风,他的九章谋划被泄露出去,叫谢澜推测出来,加以利用,制造了一场‘意外’,从此成了谢澜拿在手里的把柄,为他自己谋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