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第4/5页)
“是主母,是主母让我这样做的,她说,既然您已同沈郎君解契,那他便是您的污点,景氏嫡女不允许有这样的污点存在,所以命奴在送信的时候杀了沈郎君,后面再假称病逝,不让您知晓真相。”
“原来真的是母亲所为。”景昭手中对的茶盏“砰”然落地,碎了满地。
其实她心内早有猜测,如今不过是确认罢了。
景昭没有杀张德,张德只不过是听命行事,就算是娘亲,也是因为她的缘故,所以害死思年哥哥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她自己。
如果不是她要他成为自己的侍童,也就不会害他此生至此,是她错了。
张德被放下了山,他本来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谁知道娘子竟然放过了他,这倒叫张德一时陷入了两难境地,若是叫主母知道此事,他定然逃脱不过惩处。
可是……可是能活的话,谁又想死呢!
张德就这样战战兢兢的骑马下了山,抵达山脚时却看到了一个怎么也没想到的人。
他慌忙勒住马绳,看到那个拦路一身都裹在黑色披风里面的人,张德先是神色不耐烦的呵斥,在那人转过身来时却陡然遍体生寒。
“你……你……怎么会……”张德被吓到说不出话来。
沉思年看着骑在马背上的人,黑色的眼眸里光影诡谲,他说:“张——德?”
在张德被掀飞下马,趴在地上看到沉思年漂浮的下半身时,总算发觉了不对劲,也更加惊魂失措,顿时跪在地上求他大人有大量放过自己。
沉思年根本不听他废话,他只想知道他想知道的一切。
——
天越发的寒了,燕山又下起了鹅毛大雪。
别庄之上一片雪白,就连大门上都挂上了白色的丧幡,别庄内外哭啼声一片。
景氏唯一的嫡小姐,殁了。
年芳十六,悬梁自尽,未曾留下只言片语。
飞鸢和夏桃几乎哭晕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娘子会这般想不开,人竟就这样没了。
可是再悲痛,娘子的后事也要人操持,还要将娘子的遗体送回本家,飞鸢和夏桃也只能努力打起精神来。
彼时燕山山脚,沉思年刚刚杀了人。
张德是他变成鬼之后杀的第一个人,大概也是最后一个,他本来还想看看人死后会不会和他一样变成鬼,可是没有是,什么都没有。
他只感觉到张德死后,他的身体里有一股气飘出去飞走了。
根本没有变成他这样的鬼。
真是可笑,所以老天为什么要让他变成鬼来经受这一切呢?
唯一值得安慰的大概是,沉思年从张德的记忆中知道了昭昭与他解契的真相。
她并非是讨厌他,也不是她说的什么不合适,她只是想保护他。
因为景氏的主母,那个除了景氏的家主之外拥有无上权力的女人,在知道自己的女儿活不过十八岁的时候,便决定让沉思年在景昭死后给她殉葬。
而这些话却被去探望母亲的景昭听到了,她慌不择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唯一想到可以保护沉思言的解决办法就是与他解契,从此两人再无关系。
知道真相的沉思年,神情似喜又似悲。
他庆幸自己对昭昭的爱,让他没有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举动来。
他庆幸他守护了那么多年的人,一如他爱着她那样,爱着自己。
只是就算是相爱,也依旧改变不了这悲凉的结局。
他是鬼,她是人,他们注定人鬼殊途。
沉思年的魂体在燕山脚下徘徊了两日,身边张德的尸体已经被路过的狼群吃得干干净净,他自己也快消散于这天地之间。
真得好想再见她一面,沉思年浑浑噩噩的想。
不远处有马蹄声传来,蜷缩在一块巨石之下的沉思年下意识抬起头。
是一支哭丧的队伍。
白色魂幡招摇,漫天的黄色纸钱纷飞而下,有些许落在了沉思年面前,他却无心去管,只紧紧盯着队伍的前面,为首的两人是飞鸢和夏桃。
景昭的婢女,为谁哭丧呢?她们家里人死了?
沉思年漫不经心的想,一双眼眸却红的可怕,他从地上飘了起来,即便是魂体也止不住的颤抖。
他的魂魄飘进了被家仆们抬着的棺材里面,也看清了里面躺着人的真容。
说实话,这是沉思言见过最丑时候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