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3/4页)

如此,带着几分羞意微垂了睫羽,那长睫再起,看向陆承骁时,眉眼间已带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怯。柳渔从袖袋里取出几日未能送出的荷包递给陆承骁,有些赧然,又带着些许期待:“这是我自己做的荷包,一直想谢你上回帮我,只是来了镇上几回,总遇不上你。”

帮什么呢?

陆承骁自然知道,是背着她翻越了五六重山。

他到现在都清楚记得,那一日他多希望山路永也走不到尽头。

人生中头一遭识得了情滋味,美好到轻了重了远了近了都要在心中转上无数个来回。

然而山道有尽,情路的尽头却远比山道的尽头来得更叫他猝不及防。

不及开始便已轰然折断。

陆承骁垂眸看去,白晰纤细的手中托着的是一只黛蓝的荷包,绣着祥云青竹和金色的平安二字。络子打得精巧,下方缀着双流苏,料子不是一等的好,却已是长丰镇绣铺中顶好的材料了,最夺目是样式和绣艺,瞧得出是花了许多心思的。

他悲哀的发现,哪怕心里竖起千重屏障,当真面对柳渔时仍是不堪一击。

她轻易就能打破他所有设防,左右他的心跳。

抑不住心头悲喜交撞间那种言语难绘的痴狂和半是麻木半清醒的痛。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就这样,不挣扎,做一个被她算计的傻子又如何呢?

她费尽心思接近“陆三郎”,他不就是陆三郎吗?

陆承骁心中情绪翻涌,双眸终于起了波澜,不复清冷。

柳渔将这细微变化收入眼中,一颗心高悬着,等一个答案——是略过不提,还是单刀直问,不计是哪一种,都在心中快速盘算着应对之法。

陆承骁垂眸自问,当真能做到心无芥蒂吗?能接受一个满腹心机、表里不一的女子吗?那还是他喜欢的那个人吗?

少顷,终是明了。

他做不到。

既做不到心无芥蒂,又何必空留余地,空费她时间,乱自己心神。

他把薄唇斜出一抹自嘲的弧,冷声道:“姑娘说笑了,你当时并不需要帮忙不是吗?”

“步履轻盈,何需相助。”

娇怯的薄红从柳渔颊上渐渐褪去,只余几分苍白的底色,她丰润的唇轻颤了颤,似乎不敢面对陆承骁,又似是终于了然。

柳渔笑笑,笑容带着几分难堪,“原来如此,无怪乎……”

她敛了未尽的话,强笑道:“是我说了谎,你……生气也是应该。”

承认得这般痛快。

陆承骁哂笑,也辨不清她的难堪失落、羞怯爱慕哪一重是真。未置可否,觉得话至此已经很清楚了,抬脚欲走。

“陆承骁!”柳渔急急把人叫住。

陆承骁顿步看她。

“如果,如果说谎只是因为喜欢你,你……能不能原谅。”柳渔把手中的荷包又往陆承骁身前递了递,“这荷包,当作我与你赔礼好不好。”

声音轻软,眼里是小心翼翼的期盼与讨好。

这样的柳渔,便是断情绝爱的仙人也不忍拒绝吧。

陆承骁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生出一种啼笑皆非的荒谬感来。

若非亲身体会过她的演技有多么精湛,若非亲耳听到那妇人说她柳渔寻夫家定是寻家境不俗的,若非亲眼见她从两个总角乞儿那里买他的行踪,他此时必然是要心软的吧。

毕竟,他只是凡人。

一个对她动了心的凡人。

陆承骁笑了起来,似哭似笑似自嘲。

四月的艳阳洒在他脸上,连长睫的剪影都清晰可见,眉眼间悲喜难辨的讥嘲也就被照亮得格外分明。

柳渔怔住,心里生出一种极不好的感觉,似乎有什么脱离了她的掌控,却实在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错漏。

她有些无措,“陆承骁……”

“柳姑娘。”陆承骁终于肃冷了神情,打断她。

“我的名字你不该再叫了。”

他将目光在柳渔手中的荷包上顿了顿,“这荷包陆某更是要不起,私相授受,日后怕是说不清,姑娘还是自重为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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