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火葬场二合一)(第3/4页)

再抬起的那一刻,他轻声问了杨三一个问题:“这颗桃树,来年一定会有满树的桃花吧。”

杨三是怎么回答的呢?

殷予怀眼眸怔了怔,杨三说:“这颗树,长势好,年龄够,待到明天,会开出花。”

是啊,这颗树会长出芽,开出花。

会和鹂鹂一起,有很多很多个春天。

殷予怀缓缓地喝下碗中的药,最后轻轻地说了一声。

“那就好。”

放下手中的药碗时,殷予怀的眼眸黑了一瞬。

他的意志格外地清醒,但是身体好像已经熬不住了。

那一刻,殷予怀知道,有些事情,快要来不及了。

鹂鹂和颓玉,会像那棵生机勃勃的桃树一样,有很多很多个春天。

而他,没有下一个春天了。

他会像那棵腐烂的树一样,倒在泥土之中,最后不知道能去何方。

殷予怀缓缓地关上窗。

他沉默了许久,看着自己微微发颤的手。

听着心中清醒的叫嚣,殷予怀缓缓地咽下唇中的血。

没有人告诉过他,这样的情况下,要如何。

他已经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把自己囚在这个小院之中。

只要他不去寻鹂鹂,只要他看不见鹂鹂,他就忍得住的。

他...就忍得住的吧?

没有他,幽州王之女梁鹂,会有一个疼爱她的夫君,会有很好很好的一生。

那些曾经发生的一切,无论鹂鹂是否忘记,又或者以后是否会记起,都应该化作一阵烟,消失在鹂鹂的生活中。

如若可以,他愿意鹂鹂...永远不要想起。

他会记住的。

这便够了。

这样的话,殷予怀在这几日之中,对自己说过无数次。

但是意识到自己身体在以从未有过的速度颓败的时候,殷予怀还是有些慌了。他算计了一生,从幽州到汴京,从废除到复位,但他没有算到关于鹂鹂的一切。他知道他败的一败涂地,但是,或许,他能够...再试试吗?

他不会去打扰鹂鹂的,他只是...只是,想在最后的日子里,最后再见见她。

或许,可以吗?

*

杨三拿出盒子中的药的时候,手不自觉地扣紧:“殿下,世间没有这样的药。按照殿下的身体,此时便应该回去汴京修养,而不是,而不是...”杨三眼眸颤抖,始终说不出后面几个字。

殷予怀看着他扣紧药的模样,缓缓摇头。

他没有出声,只是等待着杨三。

殷予怀知道,即便杨三知道了药的效用,也还是会给他的。

这药,只是让他的身体衰败得更快些,没有什么的。毫无意义地耗着,不如更快些。

如殷予怀所想,杨三最后还是交出了药。

殷予怀没怎么犹豫,甚至无需茶水,就轻轻吞咽下了白色的药丸。咽下的那一刻,他缓缓地垂上眸。

这颗药,是他最初给自己下毒时,就准备好的药。

自然...不是解药。

*

殷予怀昏睡了一日一夜,再醒来时,身子轻了不少。

杨三依旧在他身边守这他,殷予怀醒来的第一刻,他急忙去端来了煎好的药。

殷予怀想拒绝:“吃了那颗药,半个月内,我都不用服药了。”

下一句话他没有讲,半个月后,再怎么服药,服什么药,也都没有用了。

但是杨三坚持,端起了药碗:“殿下。”

殷予怀眼眸中有了极轻的一层笑意,他不再推拒,接过药,轻轻地喝完了。

掀开床褥的那一刻,殷予怀缓缓垂眸。

他要去见她了。

这应该是第一次,他主动去寻鹂鹂,当然,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

殷予怀在书桌前,珍重地写了一封请柬。

合上请柬的那一刻,他轻轻地笑了笑。

如若最后是和鹂鹂在一起,好像,一切也没有什么了。

只是他要寻个好的地方,不能让鹂鹂见到他最后的模样。

如若吓到了鹂鹂,彼时,他也不能再哄她了。

就让他最后再放肆一次吧。

殷予怀最后放任了一分自己的自私,他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衫,头上簪了一根玉簪。

第一次见到鹂鹂时,他应该便是如此模样。

那最后一次,也是如此模样的话,也算...有始有终。

他看见了她。

即便只是简单地挽起长发,一身浅色长裙,也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