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都市言情镀金岁月(第4/6页)

你爱上埃尔文·布莱克了吗?今夜的早些时候,伊莎贝拉如此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她。如果你希望他留下,不管他是什么身份,间谍,杀手,还是走私犯,我都会尽全力给他一个合法身份,让他能待在我们身边的。当然,我们就不得不跟阿尔伯特坦白你的存在了,否则他一定会以为我背着他来了一段婚外情……

她还喋喋不休地说了许多,可康斯薇露没有再继续听了。她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因为在经历了詹姆斯的欺骗,还有她为此而施行的自杀后,再提“爱”这个字,或多或少都有些滑稽,也有些沉重。更何况,她与埃尔文之间有的,除了几次躲躲藏藏的谈话以外,又还剩下什么呢?她对这个男人一无所知,又可能爱上他什么呢?就因为他是除了伊莎贝拉以外与自己接触的另一个活人吗?

所以,她确定自己并不爱埃尔文,她只是非常地在乎他。

每次他们谈话的时候,她都能看到他在伊莎贝拉眼中寻找着自己的影子;每当伊莎贝拉表现得与自己不同时,她都能发觉疑窦从他眼中闪过;他分明是知道自己存在的。这个想法让康斯薇露常常又喜又悲,又时时被她在脑海中挂念着,进而更起劲地寻找埃尔文区分她与伊莎贝拉的表现——这就是为什么她如此在乎他,再也没有别的原因了,再也没有别的原因可以用来解释知道他前来是要告别而不是要归来这件事会令她如此的痛苦。

“那就趁着这时机告别吧,公爵夫人。”

“我的名字是康斯薇露·范德比尔特,”她说道,平生第一次使用如此坚定的语气,“而我希望你能那么喊我。”

*

康斯薇露,康斯薇露·范德比尔特。

而不是,康斯薇露·斯宾塞-丘吉尔。

马克西米利安却发觉自己无法将这个名字喊出口。

在他烧成灰烬的余生中,这个名字是唯一照耀那废墟的一抹月光,他无法说出口,怕第一个音节便戳破那覆盖着银色光芒的美梦,使他回到自己一无所有的现实中去。

他最终没有扣动扳机,他不会的,而穆勒少校也知道他不会,他想要让这场谈话尽可能长地进行下去,而枪声只会引来不必要的注意力,因此他僵硬地收起了手|枪,收起了匕首,表面仍然维持着冷静,但那只是多年训练出的面具罢了。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他木讷地,机械地重复着,仿佛灵魂早已随着穆勒少校的那句话而抽走。这不是为了他自己,倘若他已是废铁,他也要知道是什么让他成了废铁。千里外的开普敦城中,某个废弃的酒窖下埋藏着一具为了这个理由牺牲了自己的尸体,为了他,马克西米利安也必须问出。

“你是我最出色的手下,马克西米利安,因此你最该知道我们这一行的规则是什么。我不可能把你想要的情报告诉你,你要是还有那么一点脑子,现在就该逃到美国,澳大利亚,俄罗斯——随便任何一个地方,只要与帝国无关——去。我已经向上级报道了你与杀手同归于尽的消息,不会再有人追杀你了,除非你自投罗网。以我在学院多年培育你的恩情而言,我为你清理后手到这一步,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

“你也告诉了我的母亲同样的消息吗——你也告诉了她,她的马利什被自己祖国派去的杀手杀害了吗!”

他知道穆勒少校认识他的母亲,只是从未将这一点向对方挑明。从学院毕业以后,他回去探望过他的母亲一次,那时他刚好在附近执行任务,穿戴了伪装,因此便没有走正门,而是从花廊攀爬到了二楼,打算直接从书房的窗户中进入,给他母亲一个惊喜。但那次会面却未能完成,因为他发现一个陌生的男人正坐在书房沙发上与他母亲交谈,发色带灰,灰蓝色的双眼如鹰般锐利,神色冷峻。直至后来他听见男人说话的声音,才知道那是穆勒少校。

“你的母亲?”穆勒少校脸上的神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的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愕然,接着就转为了嘲弄的喑喑笑声,“我为什么要告诉她你的死讯?你以为她会在乎你是死是活吗?你对她而言的重要性还及不上一个阿拉伯数字,她甚至从未给予过你一个名字!”

这句话犹如锋利长剑般刺入了他的偏左胸膛,家,国,对一个男儿来说无能重之其右的事物残忍地被穆勒少校轻轻几句话便连皮带肉地从他心中撕去。冷静下来,马克西米利安,冷静下来,他在内心反复叮嘱着自己,你已经完全丧失了主动,不能再继续被眼前这个男人牵着鼻子走。再问下去也是徒劳,他不会轻易就给出任何自己想要的信息,他必须得找到什么能让他反客为主的突破点,才能在穆勒少校如同拆解一个废弃的玩具般彻底将他人格摧毁以前,掌握到他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