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第5/7页)

耿惊花身形腾挪,几乎要化作幻影,那无数柄飞剑在这样的时候,竟然还会以一化十,再密密向他而来!

耿惊花眼瞳微缩,急退数丈,然而剑密如雨,如影随形,竟是除了破去,无从避开!

他轻咬舌尖,沁出一抹血腥,已是打算要以血为媒介,再强行燃烧自己!

一声铮然。

细密却声势浩大的飞剑碰撞声响起,耿惊花有些愕然地看着突兀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影,分辨了好久,才认出对方来:“……老容?”

身着旧到看不出昔日华贵花纹衣料的矮胖小老头冷哼一声:“自己来送死?怎么不喊上我?真当我被困在不渡湖这么多年毫无怨言的吗?到头来这老小子是不是出幺蛾子了?来来来,我们一起打啊,也不看看你现在的小身板,挡得住几剑?”

耿惊花本想问一句你怎么来了,闻言不由得先大怒道:“老子老当益壮!看我这一剑劈出去吓死你!”

边说,他竟是真的就这样出了一剑,向着周身已经没了飞舰的清弦道君而去!

显然并不是单纯的口嗨,而是恰好瞅准了此刻,清弦道君周身防御薄弱。

竹林飒飒,有的竹叶已经被飞剑削落在地,也有的在剑意对撞中化作了齑粉,飘散于天地之间,但如此十里竹林,茫茫竹海,碎去了一大半再多半,也足以在倒转竹叶尖的时候,将盘坐的清弦道君围成一个几乎密不透风的茧。

竹叶如飞蛾扑火,也如疾风骤雨,向着清弦道君的周身刺去!

细密的清脆后,是耿惊花的惊天一剑!

这一剑,显然是他能用出的最强一剑!

风起云乱,天地几乎都要为这样的一剑变色。

容叔在无数飞剑包围的影子中,隐约只觉得持剑的那人哪里还是自己熟识的佝偻猥琐小老头,他长发翻飞如墨,剑气万里如虹!

剑碎了十里竹林,再碎了如茧般的竹叶,然后,竟然真的有了某种没入血肉的触感!

耿惊花猝不及防,不由得睁大了眼,再去看眼前。

白衣染血,暗纹暗淡,与容叔纠缠不清的飞剑纷纷落地,清弦道君长发披散,竟是真的被耿惊花这一剑……

一剑穿心。

他慢慢抬起手来,耿惊花还以为有什么后手,心中不由得一惊。

却见清弦道君的脸上竟然出现了某种好似释然的轻松,他的手不避不让地握住了耿惊花长剑的剑刃,任凭那样的锋利将他的手指割裂开来。

再一转手臂。

剑气尤在,剑身翻转,一口血自清弦道君口中吐出,落在剑身上,自己雪白的衣襟上,也落在了耿惊花握剑的手与已经破碎的衣袖上。

竟是就这样自己搅碎了自己的心脉,断绝了所有生的可能!

“你说的对,长生……是个屁。”清弦道君竟是在一片狼藉的吐血中,向着耿惊花勾了勾唇,像是苦笑,也像是终于的解脱。

“对不起。”

天地惊变,涌动的风骤停,碎云转黑,闷雷声自云层后响起,落雨如剑,也如织。

耿惊花的手还握在剑柄上,好似还未从这样突兀的转折中反应过来。

但他到底已经明白了什么。

他的感觉没有出错,恐怕是清弦道君在入了见长生后,便已经被魔神的意识所影响,难以保持清明。

又或者说,在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影响到,但究竟是什么时候,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直到此刻,清弦道君终于用最后一分清明的意识坦然赴死,说出了那句深埋在心底,却无从说出的,对不起。

无论是否处于他的本心,他确实已经背负了最深重的罪孽,罄竹难书,千言万语也难以解释,万死也难解脱。

但他还是想说一句。

对不起。

大雨倾盆,好似要将这个世间都冲刷干净,洗去一切血污与痕迹,洗去一切不堪与龃龉,只剩下最初的相遇与欢笑。

耿惊花久久不语,只这样握剑站在清弦道君面前,看着他闭上眼睛,看着他的血不断地自自己的剑下潺潺,看他的指尖逐渐变得透明,周身的道元灵气开始溢散。

他甚至分不清自己这一刻的心情,是大仇得报,还是怅然若失。

说是不再去忆往昔,可往日的一幕幕还是难以抑制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让他在心底最后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