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 明月落尘笼(第2/5页)
——正所谓一刀惊人!
武立天只觉神思绽裂,待回过神来时只见那少年仆役气喘吁吁,左持鞘右拿刀,在他的两头夹攻下竟安然无恙。
安然无恙!
那少年接下他两殳,居然全无自满之色,反而手足无措,一脸茫然。看他惊惶的模样,活像一只慌张的兔崽子。
武林盟主之子这回只觉恶寒,他仗着自己天资聪颖,武艺拔群,从不把当今武学名流放在眼中,哪里想得到一个乡野小儿竟可接二连三破了他的得意枪法?
这少年仆役究竟是何人?
见王小元持刀立于自己身前,老黄牙抖得厉害。他认得这个平日爱来武场耍的少年,却看他身材孱弱、总被孩童们欺凌,认定不是个习武的材料。就连小娃娃们也瞠目结舌,他们记得这少年总是挨不了几拳就倒趴得四仰八叉,怎想到今日出刀竟如此凌厉?
这些问题王小元可答不上来,他此刻神色恍惚,满脑子都在挂记着如何从金少爷眼皮子底下开溜。至于方才出的那一刀他更是摸不着头脑,见四周鸦雀无声,他才迷糊地发觉那一刀似乎厉害得紧。
武立天眉关紧锁,正欲出手试探,场边忽然飞来两件物什。他眼神一凛,飞手捉住,发现是方才他叼在口中的桃木签。
同时一个啃了半边的肉包子砸在了不知所措的王小元脸上。
丢这两物的正是金府少爷金乌。他怒目圆睁,对王小元破口大骂道。“瞎搅和什么,你这贼猢狲倒是敢偷溜出来,看我不把你送柴房里关上五天!”又喝道,“还不快把那刀放下?县大人赐的宝刀岂是你能碰的!”
他身后的左三娘本是眉关紧锁,此时却噗嗤一笑,“少爷,这雁翎刀随处可见,怎么就成了宝贝?既然当成宝贝,为何放在外边武场的架子上吃灰?少爷平日懒觉睡得多,练得少,这些刀剑也用不着,不如当废铁卖啦。”
见被三娘拆了台,金乌咳了一声,面目通红,又高声对王小元嚷道。“还在那傻站著作甚?过来!”
王小元唯唯诺诺地收刀入鞘,但正当他要往金乌那边挪去时,武立天忽而用铁殳拦住了他的去路。这青年武师神色不悦,冷冰冰道。“慢着,我和他的切磋未竟,怎可如此轻易了结?”
金乌说。“这泼皮猢狲爱咋和你切磋我也管不着。你俩害得我废了两把刀,又刺得庭里坑洞,四处通气儿,再打下去本少爷哪有银子修房!统统下来!”
武立天面色更为阴沉,他看金乌是个吃软怕硬、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主,之前经他一吓老实了些,没想到现在又开始嚣张起来。但刚想开口时,随行者低语道。“武大人,巡按的史大人先一日便到此处了,今次我们前来未打招呼,恐怕……”
青年武师哼了一声。“怕什么!我武立天来去自由,也不屑做朝廷鹰犬,他要摘了我官帽名头又如何?何况我也看不上那薪俸,做官不过是想气气武无功那老儿罢了。”
他说得轻巧,但随行官人怎敢让他丢了乌纱帽?纵使他们不怕武立天,也得看在武林盟主的份上给个面子。朝廷江湖虽各自有别,但总归也有联系,一事依仗着一事。有伴当上前来,眼珠子左右转了一圈,才毕恭毕敬地禀报道。“若大人不在意,属下也自不会缩头缩脑。但这一路风尘加身,不如大人先寻个地方落脚,属下随后便去把事事给张罗好。”
武立天不可一世地一动不动。但不知怎的,当他目光触及兰锜后悬挂的旌旗时,身子竟滞了一滞,终于还是收殳让王小元出了武场。
那伴当大喜道。“大人贤明!”武立天却不理他,一言不发地踱步走出武场,发暗的眼神则有意无意地落到了正吵嚷闹腾的金少爷身上。
话说回金乌这头,见王小元灰头土脑、畏怯拘谨地走来,金乌可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当下便往他头上敲了几记爆栗,又吩咐木婶儿把他捉起来丢柴房里。可怜小元费尽心思取了钥匙,出来晃荡不过半日时间又要被送回那个狭窄阴暗的小处所。
在金乌的呵责怒骂中,王小元恍惚注意到老黄牙和孩童正以半感激半畏敬的眼光盯着他,让他浑身如火烧火燎般滚烫且不自在。正当他感到木婶儿捉着他后领,往柴房拖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