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4/5页)

小点的声音:“这人也太实诚了……”

明辞越没等那声音说完,猛地一把扯下了大氅。

“皇叔——!”两个声音瞬间同步。

然而明辞越只是退后了半步,把衣服裹了上去,“水边夜凉,圣上多留心。”

少年惊魂未定,心跳加速,扯走衣服,捏紧在自己手心里,冷哼一声,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

水影中的目光刻意地躲了明辞越一下,发察觉到他还在半笑着凝视自己,又挺了挺胸膛回瞪回来。

天子凶道:“看什么看,谁准你盯着朕的!就几天没见至于吗?”

小点的声音:“太糗了,社死了,怎么每次都盯准朕出糗的时候出现……”

明辞越终于开了口,又沉默了良久,只勉强吐出了两个字:“至于。”

至于?明辞越说至于?纪筝的心头微酸了一下。

“至于什么,朕听不懂。”他忽然发了笑,像是突然找回场面一样,猛地在那人怀中回转身子,故意恶劣道:“这才几天就如此想朕,以后还怎么做大事,难不成还不分开了?”

“嗯,不分开。”

那声音很轻很轻,轻得仿佛是怕惊醒睡在池底的沉鱼。

明辞越帮他拨了拨落在额前的发。

用从未有过的目光凝视着他,打量着他,从眉眼到唇际。

纪筝愣了,笑还僵在嘴角,是他先动的手,撩的人,点着的火,没人给他负责扑灭。

他大脑一阵空白。

心底突然冒出来了一句:“从此君王不早朝……”

做什么做,还做什么大事!

明辞越又笑了,笑的时候,唇线被拉出了弦月的弧度,映衬着月光,笑得很轻很轻。

纪筝默默把身子转了过去。

嘴上说着不做大事,可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认真关注着水域高度,放出的过少,引不起顾家注意,起不到警示作用,放出的过多,又会淹没农田。

明辞越在他身后道:“圣上从皇宫匀水浇灌天下桑田,千古以来未曾有过,明日百姓早起就会看到重新充盈的渠水。”

“臣替他们,先行谢过圣上。”

“这等荒唐事,你不拦着朕?”

纪筝瞥了他一眼,散漫地随口道:“朕哪里是为了他们,朕就是恣意妄为,蛮横无理,为了找一珠子竟搬动百年水闸,干扰风水地运,谁会懂得,那些朝堂上直言进谏的百官会懂得么?”

“臣与苍生万民会懂得。”明辞越淡然道,“臣,以及天下百姓,与圣上同担。”

明辞越,天下百姓,会与他同担。

纪筝眨了眨眼,鼻头一酸,差点没绷住。

他没那么伟大,没那么镇定自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引一河治万田,他无时无刻不在害怕,心里发怵极了,害怕后果,害怕责任,害怕弄巧成拙,害怕得要死。

此事过后,会有人咒骂他的暴虐,会有人警惕他的谋略,会有人歌颂他的功德,但唯独没有人知道那个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心底有多么害怕。

只有明辞越会知道,只有明辞越会懂得。

一次又一次,无条件地站在他的身后。

纪筝刚想开口说什么,他们脚下的土地猛然一阵晃动。

“圣上危险。”明辞越再一次拉近了距离,把他拢进了怀中。

知道是不远处合闸带来的正常震动,只会有这一次。但纪筝不说话,也不推开,借着危机,任由他的侍卫僭越地护着他,抱着他。

他忽地就想起了之前读过的一句话。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身后细细簌簌一阵响声,明辞越好似把他的身子微微挪开,自己扶在了栏杆上,有些异样。

纪筝凝眉,转过了身去瞧。

只见栏杆上一坨黑,明辞越的手就搭在黑渍一旁,俯下身子,神情认真专注极了。

“看什么呢?”

他那么喜洁之人,怎么会主动碰这种东西?

明辞越瞬间收手,用长袍盖住,遮遮掩掩道:“没什么。”

纪筝好奇:“朕命令你有话直说。”

明辞越哑声了,沉默地伫立着。

“又背着朕偷偷摸摸做了什么?”明辞越越要拦,他就越担心,心头猛然闪过不详的念头,一把推开明辞越的手,“朕自己看!”

嚯。

小皇帝的遗诏。

歪歪扭扭的字迹格外醒目,“明月品行端……”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