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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南山刀影(第3/5页)

他根本没有看清卫青的刀从哪个方向挥来,也不知道自己手中的长刀何时被断。但这个惯使马刀、百战百胜的匈奴大将知道,除非有超乎常人的膂力和变幻莫测的刀法,不可能自他手上轻易地削断这柄长刀。

面前这个身体单薄、根本还没有长成男子汉外形的骑奴,只用那双有些漠然的眼睛斜视了他一眼,似乎根本不屑于再和他交手下去。

冒善面如死灰,今天的挫败是他根本没有想到的,也是他的族人们纵横塞外多年所根本没有想到的——从前不堪一击的汉人中,什么时候也出了这样的好手?幸好他只是一个骑奴!

台下已经轰然叫了起来,围场台下的汉人,远比胡人为多,他们都有自知之明,知道胜不了冒善,无法成为阳信公主的驸马爷,因此看见卫青胜了,觉得十分高兴,好歹长安城还有个高手,没让大汉男儿在匈奴人面前丢尽脸面。

此刻,他们见冒善在台上呆如木鸡地站着,既不承认落败,也没有自行跳下台来,纷纷大声起哄道:“喂,匈奴蛮子,你输了,知不知道?干什么还死皮赖脸地在台上待着?”

“冒善,你也是一国诸侯,怎么不像条汉子?赶快认赌服输,带着人退出长安城,卫大爷也就不和你计较了。”

“卫青,好样儿的!平阳侯真有福气呀!”

冒善这才回过神来,他紧咬牙关,斜瞥了一眼围场一角的那顶紫色纱帐。正午的春阳中,那种浅紫色如雾如霭,恍如仙地,帐中隐隐的人影,俏丽修长,有如神仙妃子。

冒善知道,阳信公主的一双眼睛正在远处注视着自己,他不愿意在阳信公主面前丢脸,而且自恃还有三场比武已经稳操胜券,索性一腾身,跳下台来,恨声说道:“好,比刀算你赢,还有骑马、射箭和剑术呢,你能胜得了俺吗?”

紫纱帐中,同样擅长刀法的阳信公主,比所有人都看得更清楚,那个相貌冷峻的卫青,之所以胜得过右贤王,全在一个“快”字。别人使出一刀的瞬间,卫青可以使出两三刀,这雷霆万钧的一击,谁能敌得住?

她沉思着,将视线投向远处,只见分设四角的剑术擂台上、射箭场上、跑马场上,经过几轮筛选,都只留下了一个胜者。

这三位武士统统是匈奴人,是冒善的帐下侍卫。

看来,如果没有其他情况发生的话,自己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匈奴右贤王妃,马上要跟明台公主一样,带着大批贡礼和嫁妆出塞和亲,给匈奴人生儿育女去了。

连平阳侯曹寿,也只有卫青这一个手下还能出点力气,而曹府其他的骑奴,则全都沦为了匈奴人的手下败将。

怒气像火焰一样舔拭阳信公主的胸膛,她气愤得不能自已,猛然站起身来,掀帘而出,当着围场上的人群厉声喝道:“难道说这就是最后结果了?你们没人再敢向冒善挑战了?”

她不敢深想下去,这场由匈奴人在长安城取得的比武大胜,将会比塞外的战事失利更令朝廷丢脸。多年前明台公主嫁入匈奴的命运,又要在自己身上重演,为大汉带来更深的屈辱、更大的失败、更多的怯懦。

阳信公主的心脏缩紧了。

右贤王回视一眼人群簇密却暗寂无声的围场,不禁心花怒放。这结果比他预想得还要好,汉人从来不是个能够战斗的民族,什么大汉男儿,全都是些缩头乌龟,今日自己带兵在比武场上震慑群雄,不但能娶得貌如仙人的公主,还能显耀匈奴王战无不胜的名声。

他得意扬扬地在马上挥动长鞭,哈哈大笑道:“好,自古强将手下无弱兵,你们总算没在长安城丢了俺的脸!回去后俺要升你们的官,重重赏你们金子!你们在长安城出的风头,俺要一一讲给大单于听,让族中所有的人见到你们都恭恭敬敬地称呼为‘英雄’,在路上遇见你们都要躬下身子,让开道路。”

匈奴武士们齐声欢呼着,他们挥动着手中亮如白银的弯刀,弯刀映着春阳,闪烁着夺目的芒彩。

围场中这一千多名汉家武士,被他们的得意的劲头激得心下气愤而沮丧。

场外围观的百姓,更是忍不住大声啐骂起来。但围场内外的骂声虽然不绝,却没有一个人敢真的上去挑战。

“曹寿!”阳信公主一跺脚,隔帐大呼道,“你亲自去与冒善比试,你是个堂堂大汉男儿,是开国名将的后代,曾在汉宫比武时夺过冠,你一定能胜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