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3/7页)

既然有争斗,就说明即使是什么高德大僧,也依然还有私欲和好斗之心。

可这样的话,“清净无为”和“众生平等”,就都成了笑话。

爱染的身体需要高蛋白的补充,否则他会长不高、没有力气,身体也容易患病。但他的教义禁止了他主动去获取这些东西。山野里种豆子倒不是不可以,但豆子不易消化,古人也不会常食。做豆腐他们也没有这个条件,所以他才会瘦的一阵风都能吹走的样子。

杀生真的就是罪孽吗?

那花木兰……

不,毫无目的的杀生才是罪孽,她怎么能质疑起自己的英雄呢。

想想枯叶寺的结巴小和尚也是这个体型,但却没有爱染这种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眼睛微凸、肤色泛黄的情形,甚至还会以苦丁代替茶品来待客,想来以前一定是有受到过很好的供养,至少他们在的寺庙吃饱饭还是可以的。

一想到这些,贺穆兰对爱染的同情心更盛了点,见他吃的又香又满足,又抓了一块肉干出来,请他去吃。

“第一块我吃了,那是施主的好意,这不是我向您索求的,所以我能吃它。可第二块肉干,是施主见我吃的欢喜而给我的,我已经饱了却还再要一块,这肉就不再是‘净肉’了,我不能吃。”

爱染悄悄的把沾了些油的手在越影的马鬃上擦了擦,回头歉意的谢过了贺穆兰的好意。

“好吧。”

要尊重别人信仰的自由。

贺穆兰之前没有僧人相处过,所以不知道僧人是这样可爱的一群人,或者说,爱染是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

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话就要说到某一天了。

前些日子,贺穆兰和乔装的爱染及阿单卓在一户乡间的人家借宿,那乡人是一个在当地颇得人望的热情老人,家里子女不多,空屋却多,听到他们要借宿,又是带着两个看起来就是好孩子的少年,立刻就收拾出一间屋子来。

就在他们借住的那个空屋外不远,孤零零的竖着一棵老梅树。

那棵本应该在冬天开花的梅树,在某一个冬雷震震的夜晚被劈死了,留下一截被火烧着后留下的树干。贺穆兰和两个小孩借住在他家的时候,还叹息过这棵树死的非常可惜。

第二天一早起床,阿单卓找遍屋子也没找到爱染的影子,等跑出门去,却发现爱染站在树下,姿态非常虔诚的盯着那棵树的树梢。

贺穆兰本来想趁早出门,早点赶路的,结果发现两个孩子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就停止了呼喝他们的想法,只悄悄走近了他们,站在一旁不出声,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爱染,你在做什么?总不会连树都要超度吧?”

阿单卓抬头看了看梅树,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

“不,我哪里有这样的本事。”

爱染摇了摇头。

“我在看那枝头……”

贺穆兰曾善意的提醒过他,若是老是自称自己“小僧”的话,她即使带再多的皮帽出门,也不够他掩饰的。自那以后,爱染也习惯了自称“我”。

爱染伸出手去,指了指梅树一侧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阿单大哥,那里有一个花苞,你见着了吗?”

阿单卓踮起脚尖又换了个角度,才发现了他指着的那个花苞。这明显是一个快要死掉的花苞,说是花苞,其实比指甲盖也大不了多少,难为爱染可以看见。

“倒是有一个,不过树都死了,就算没有被烧掉,这花也开不了了。”

“所以我在看它啊。”

爱染抬起眉眼。

“你看它做什么?”

“我在看它开花。”

“花?”阿单卓纳闷地挠了挠头,“哪里有花?”

“花在我心里。”

爱染合十微笑。

他的脸色依旧蜡黄,却在这种微笑的映衬下,无法让人生出可怜可叹之意。

他毕竟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合十微笑时,真让人连心里都暖暖的。

“阿单大哥,这棵梅树也不知道活了多久了。”

他看着枝头那个小小的芽苞,嘴角含笑,眼神里却有些伤感的东西。“这一棵经历了风霜雨雪的花树,酝酿了一生的努力,只是想在绽放中寻找它存在的意义……”

他侧了侧脑袋又看了一眼那枝头。

“这样的一个个花苞,却在即将满树盛开的午夜,被雷火永远停在了这一瞬间。满树花朵尽毁,只空余下着一颗小小花苞,还挣扎着想要再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