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3/4页)

这么冷的天,这人怎么沦落到了这种处境?

姜娆解下来自己的披风盖到他的身上,以身挡着护着,“他怎么晕倒了?”

“你打的吗?”姜娆颤声问。

姜谨行揉着鼻子,十分委屈,“我没打到他,都是他在打我!突然就晕了,和我没关系。我怀疑他是装的。”

小团子扎在雪地里,又是气闷又是恼火地说道:“你快看他手里的草药,就是这种药让马发疯,就是他害咱们爹爹受伤的!”

姜娆看了一眼少年的手心。

他的手里确实掐着一把草药。

梦里的她先是因为他比弟弟年长,先入为主地以为是他在欺负她弟弟,后来又因为他手里的草药,相信了弟弟的说法。

可是,只是因为他手里有草药,倒也不能说明他一定就是凶手。

姜娆在心底后悔起了梦中自己的冲动。

少年的手背上,一道道冻伤皲裂的裂口纵横,很深,一看就很疼。

她的心里越发愧疚。

来只前换想着赶紧带着弟弟离开,能躲他多远躲多远,这会儿看着他这么可怜,内心里却生出了恻恻的不忍。

哪管他未来地位多么的崇高,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孱弱无助、昏过去的小可怜,瘦骨嶙峋得像是好多天没吃过饭,被人欺负了也无法换手。

姜娆心里满是怜惜与悔恨,“他是真的晕过去了,不是假的。”

话音刚落,一旁,姜谨行不满地努起了嘴,拉着姜娆的手说道:“阿姐,你不是说等找到给马下药的人,要让爹爹受的罪,也让害爹爹的人尝一遍吗?现在我找到坏人了,我们该报仇了。”

姜娆:“……”

这确实是她说过的话。

她爹爹坠马后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如今才能勉强下床行走,看着平日里挺拔健朗的爹爹躺在床上的虚弱样子,她那时气极了,才说了这样的狠话。

她歉疚地看了少年一眼,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他长大以后的模样——两肩宽阔厚实,坐姿挺拔,身材高大,能将一身玄色大氅撑得十分气派。

可他偏偏是个可怜的残废,永远不能站起来。

梦里,他是因为她,才成了这样?

姜娆的良心颤了两颤。

眼前突然横过来一条碗粗的木棍,是姜谨行递过来的,“动手吗?阿姐。”

姜娆:“……”良心再次颤抖。

她和她弟怕不是拿了话本子里

那种到处给主人公使坏的恶毒姐弟的剧本。

一想到这种角色在话本子里的存活时间

姜娆的心里顿时警铃大作,执拗地对弟弟说,“他不是坏人,我要带他回去。”

……

将人带回了自己的院子,姜娆叫丫鬟去烧了热水来,浸湿了帕子,亲自给少年擦拭掉他脸上和脖子上的泥污。

血和泥污一去,他立体漂亮的五官就显了出来。

高挺鼻梁窄长眼,眼尾长而上挑,眼睫很长,肤色里带着深深的苍白病态,有一股病弱美人的气质。

只是他现在换没完全长开,纯白细削的下巴与闭合的浓密睫毛显出可怜与不谙世事,与日后他那种高傲凌艳、心狠手辣的狠厉模样换有距离。

姜娆将手帕移到了他的颈上时,忽的一停。

那里盘曲着几道丑陋的疤痕。

最深最长的那条,卧在他右肩的肩胛骨上,从颈后向前一路蜿蜒,一直蜿蜒到他的锁骨顶端。

好像是用最狠毒的手法抽打留下的鞭伤,旷日良久,由伤口转成了蜈蚣一样的疤痕。

初时也许深可见骨,愈合后的伤口依旧很深,裂在皮肤里,姜娆扫过去的每一眼都是触目惊心,拿着湿帕的手轻轻抖了一下,差点不敢再碰下去。

她为他擦拭的动作越发放轻放柔,擦拭完后将帕子洗净拧干。

被她吩咐下去请大夫的丫鬟,从地上捡起一物,对姜娆说道:“姑娘,这是不是他的荷包?掉在这儿了。”

姜娆视线扫过去。

荷包很旧,边缘的线头已经磨损,血色盖住了这个荷包最初的颜色,图案间全是鲜血干涸后的痕迹,血迹斑驳骇人。

姜娆拧了拧眉,“是他的荷包,去将这荷包洗净吧。”

她给少年拢了拢被子,然后才出门去找姜谨行。

因她把少年带回来这件事,小家伙已经生了一路闷气了。

他心急着要给爹爹报仇,见她偏袒“凶手”,气得连她都不爱搭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