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求签(第3/4页)

两个人打打闹闹,就进了弘法堂。

五娘子已是参拜了一圈,正和弘法堂里的小沙弥说话,“这一签该怎么解?为什么会是中中签?”

那愣头愣脑的小沙弥便接过签诗看了,与五娘子解释,“施主这一签是姻缘签,看签词的意思,倒不大像是什么好事,您所求的乃是虚无飘渺之物……这桩婚事怕是不成了。”

六娘子禁不住吃吃的笑,五娘子看了她们姐妹一眼,急得跺脚,“哪个求的是姻缘签了?我求的分明是科考!我……我……我想知道大姐夫这一科能不能考中!”

去年的乡试,乃是皇上整寿加开的恩科,今年才是正科,大姑爷也的确已经启程去杭州准备应考。

六娘子倒是止了笑,“这是应当的,我们都该为大姐夫拜一拜,愿他这一科能中!”

小沙弥却坚持,“若是做学签解,就更不通了,南无世界若虚舟,不用张帆任去留,俄闻晓唱丝纶后,月落空垂一钓钩,这签诗意境飘渺,不沾红尘气,所求者多半也是虚无缥缈之物,若求佛缘的,才算是求中了。施主求签时,心意怕是不诚吧?或许是那位尊亲今年出了什么事,不能应考,也是有的。”

五娘子就住了口蹙眉不语。

倒是六娘子有些不悦,“哪有您这样说话的,大姐夫人都到杭州了,哪里会不应考!”

“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计较什么,成与不成,还不是看大姐夫自己。”七娘子只好打圆场,又格外多看了五娘子一眼,“还是去枫江楼看河景要紧。”

五娘子便丢了赏封给那小沙弥,追着两姐妹出了屋。

“看河景看河景!这里的签一点都不准!下回我们到观音山去!”五娘子犹有些不快。

七娘子心中不由一动。

以五娘子的粗疏,又哪里会想得到给大姑爷求签?

再说,未出嫁的女儿为姐夫求签,始终也有几分怪异。

七娘子就想到了封锦。

不过,张先生说封锦年纪太小,这一科还是不会放他出来应考。

七娘子就看着五娘子笑了笑,附和着,“下回去观音山——还没有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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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娘子之前到寒山寺来上香,没有不来枫江第一楼看河景的。熟门熟路,撩起湘裙次第上楼。五娘子推了樟木雕八仙的窗子,就与六娘子挤挤挨挨,在向着河边的一扇大窗前抢着看河里来往的行船。

运河这一段已进了苏州,一向极是热闹,河里行了无数小船叫卖小吃杂货,又有远自广州装了洋货来的大船,在小船群中缓缓前行。

船上水手不乏高鼻深目者,六娘子与五娘子看得大呼小叫,嬉笑声传了老远,难得地现出了孩童的天真。

七娘子独立在一扇小窗边,望着窗外的景色,不由也会心一笑。

大家女眷,一向很少出门,尤其是她们这样的小娘子,一年能有次把两次出门的机会,已属难得。

更不要说是看着这些最底层的老百姓,忙忙碌碌地挣着自己的生活。

虽然衣衫破旧,蓬头粗服,但毕竟这些人脸上的笑就是笑,懊恼就是懊恼,要行便行,要停便停,当街可以咆哮大喊,也能纵声大笑。

比起这些深宅大院里锦衣玉食的花瓶小娘子,他们要活得简单得多,也更自在得多。

七娘子就不期然有几分悲哀。

纵使今世锦衣玉食,仍与愿难足。

谁叫她身为女儿?又是这样的一个庶女。

七娘子就淡淡地叹了一口气。

不论在哪里,都要好好活下去。又何必一味伤怀已经注定失去的东西?这一世,她也不是没有收获。

她就慢慢地合上小窗,踱到了枫江楼临着寺内的那一面。

寒山寺毕竟是千古名寺,寺内的风景,也称得上优雅,远远有几个小沙弥正担了水往斋堂行去,淡青色的袈裟掩映在山水小径里,远远的就像是一抹烟。

楼下烹茶的几个小沙弥就议论起了今日的水,“到底还是虎丘的石泉水泡茶好吃。”

“到虎丘大半天的路,哪个闲了无事给你担来泡茶?”

“今日阿谁招呼客人?”

“大方丈亲自去萧大人府上诵经,二方丈来招待客人。”

几个小沙弥的声音里都还带了稚嫩,说起大方丈、二方丈,仰慕之情,都快要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