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大塞米拉米斯酒店(第2/4页)
为了让我表示赞同,内希贝姑妈朝我看了一眼,但我什么也没说。这不仅是因为其实我希望她每晚都穿上这条让她显得极为漂亮的裙子……还因为我像那些感到幸福就在眼前,但得到它也将会很困难的年轻恋人那样紧张,因此我不愿意开口说话。我感到坐在对面的芙颂也处在同样的状态下,因为她在逃避我的目光,在像一个刚开始抽烟的高中女生那样笨拙地抽烟,扭过头吐烟。
当我们看着酒店简单的菜单时,出现了一阵长时间、奇怪的沉默,仿佛我们在回顾过去的那九年。
过了很久,招待员来了,我要了一大瓶新拉克酒。
我说:“切廷,今晚你也喝,好让我们来碰杯。反正吃完饭你不用送我回家。”
“真不简单,切廷你等了那么长时间,”内希贝姑妈用一种发自内心的赞赏说道。她看了我一眼。“只要有耐心和信仰,就不会有无法赢得的芳心,不能攻克的城堡,是吧?”
拉克酒来了之后,我往芙颂的酒杯里也倒了很多酒,倒酒时我朝她的眼睛看了一眼。看见她就像生气、紧张时所做的那样在看着烟头抽烟,我很高兴。包括内希贝姑妈在内,我们所有人都像喝长生不老水那样,开始带着渴望喝起了加了冰块的拉克酒。没过多久,我觉得轻松了很多。
世界其实是美好的,仿佛我刚刚发现一样。我非常清楚地知道,直到生命结束,我会一直去抚摸芙颂娇美的身体、细长的胳膊、美丽的乳房,会一直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闻着她的体香进入梦乡。
就像我在儿时那些幸福时刻所做的那样,我“故意”去忘记让我幸福的事情,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很美好,带着一种全新的视角去审视了世界:墙上有一张阿塔图尔克穿着燕尾服的照片;它的旁边挂着一幅瑞士风景画和一张海峡大桥的风景照,还有一个九年前的记忆,英格喝着梅尔泰姆汽水的广告画;我还看见了一面显示着9点过二十分的挂钟、前台墙上写有“夫妻须出示结婚证”的牌子。
内希贝姑妈说:“今晚有《风中的陡坡》,我们让他们把电视调一下吧……”
芙颂说:“妈妈,时间还没到呢。”
一对三十来岁的外国情侣走进了餐厅。所有人都扭头看了他们一眼,他们也礼貌地和我们打了招呼。他们是法国人。那些年没有太多的西方游客到土耳其来,但来的那些人多数都会开车过来。
时间一到,酒店的主人、他的戴着头巾的老婆、两个不戴头巾的成年女儿——我看见其中一个在厨房里干活了——调好电视,背对顾客,静静地看起连续剧来。
内希贝姑妈说:“凯末尔先生,你那边是看不到的,到我们边上来。”
我把椅子塞到内希贝姑妈和芙颂的椅子中间,开始看发生在伊斯坦布尔小山坡上的《风中的陡坡》。但我不能说自己看明白了,因为芙颂裸露的胳膊紧紧地贴在了我的胳膊上!我那贴着她胳膊的左胳膊,特别是左上方,在火中灼烧。我的眼睛在屏幕上,但我的灵魂仿佛已经进入了芙颂的灵魂。
我心里的另外一只眼睛,看见了芙颂的脖子、她美丽的乳房、乳房上草莓色的乳头和她那白净的肚子。芙颂也在慢慢地、更用劲地把她的胳膊靠在我的胳膊上。芙颂把烟头掐灭在一个上面写有“巴塔纳伊葵花子油”的烟缸里,过滤嘴上沾满了红色的口红,但我根本没去管它们。
连续剧一结束,电视就被关掉了。酒店主人的大女儿打开收音机,找到了一段法国人喜欢的甜美、轻快的音乐。当我把椅子挪回原地时差点摔倒。我喝得太多了。芙颂也喝了三杯酒,我用余光数的。
“我们忘记碰杯了。”切廷说。
我说:“是的,我们来碰杯。其实到举行一个小仪式的时候了。切廷,现在你来给我们戴订婚戒指。”
我带着一种制造惊喜的神情,拿出了一星期前我在黄金市场买的戒指,打开了盒盖。
切廷立刻附和着说:“这才对。不订婚是不能结婚的。把你们的手指伸过来。”
芙颂立刻笑着,但甚至已经激动地伸出了她的手指。
切廷说:“这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我知道,你们会非常幸福……凯末尔先生,你要伸出另外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