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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眼泪和雨(第3/6页)

然后男人伸出手,姿势暧昧地去摸赵一玫的腰。

赵一玫的眼睛眨也不眨,笑了笑,接过对方手中的酒杯,然后从他的头顶倒下去,最后“啪”的一声将玻璃杯摔碎在地,依然面无表情:“滚!”

酒吧里有片刻的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过来,却多是在看热闹。有低呼的女人,也有鼓掌起哄的男人。

男人终于动怒,一拳头挥过去。赵一玫抬起手,堪堪接了下来。

她手上一用劲,深深掐住男人的手腕,一脚抬起踹向他,然后再好整以暇地笑笑,蹲在对方的面前,连扇了他几个响亮的巴掌,再对他说:“你难道不知道,美丽的东西都是危险的吗?”

沈放推开酒吧的门,正好撞上往外走的赵一玫,两个人站在昏暗的灯光下面面相觑。

方才的一片狼藉已经被服务员收拾好,客人们又恢复了原样,或低声细语,或暧昧调笑。

沈放挡在她的面前,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赵一玫仰起头,一心一意地凝视他。

他抬了抬下巴,指着一旁的台球桌,开口说:“打一局?”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下着皑皑白雪的荒原,让人无端想要伸出手,摸一摸他突出的喉结,他的颈项,他的面庞。

赵一玫开局发球,她俯下腰,白球走直线,撞开彩球,红色的球摇摇晃晃滚入球洞。她抬起头,冲沈放挑衅地笑了笑。

沈放站在台球桌的另一侧,整个人一半在明处一半在暗处。头顶悬挂的灯泡摇了摇,隐隐约约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似乎是在笑。

轮到他的时候,他轻车熟路,一次性进了四个球,最后把白球留在一个刁钻的位置,让赵一玫进退不能。

他穿着黑色背心,弯腰的时候锁骨明显,赵一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胸前微微的沟壑。

赵一玫无可奈何,失手将白球打入球洞。

她不服气,说:“再来。”

沈放还是让赵一玫开球,但他似乎从来不懂得怜香惜玉和手下留情,一口气将球统统打入洞中。

赵一玫目瞪口呆地望向他,这回她看清楚了,他勾着嘴角,确实是在笑。

她深呼吸一口气:“再来。”

连输三局以后,赵一玫咬牙切齿,将长发悉数束起,在脑后扎成一个丸子,说:“再来。”

“赵一玫。”他突然叫她。

她抬起头,蓦地想起飞机着陆的一瞬间,在巨大的轰鸣声中,他也是这样平淡地叫她,继而又想起那不顾一切的深吻。

“嘘。”赵一玫将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说,“你听。”

酒吧的歌手已不知换了多少首歌,一曲前奏响起来,是Aphrodite's Child的Rain and Tears——

Give me an answer of love

I need an answer of love

Rain and tears in the sun

But in your heart, you feel the rainbow, the waves

Rain and tears both for shown

For in my heart, there'll never be a sun

Rain and tears all the same

时光流转,仿佛回到2005年,赵一玫在家中看电影——《最好的时光》。

张震和舒淇在昏暗的台球室里打球,没有人说话,只听见台球撞击的声音——啪,啪,啪。

离开的时候,张震站在黑夜里,台球室的门缝只投出零星的光。他看着舒淇的眼睛,对她说,我给你写信。电影插曲响起,就是这首Rain and Tears。

突然,身后的楼梯传来脚步声。赵一玫回过头,看到沈放面无表情地走下楼,然后走到饮水机边,“咕噜咕噜”接了一杯水。

赵一玫眼睛一亮,问他:“沈放,你会不会打桌球?”

少年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而电影中,张震坐着轮船,在千千万万的人海中寻找舒淇。最后她站在一家灯光昏暗的台球室门前,蓦然回头,就看到了他的脸。

时间仿佛停止了。

十几岁的赵一玫乐呵呵地自顾自地说:“下次一起打桌球,你输了就做我男朋友吧。”

他蹙起眉,声音里充满了怒火:“赵一玫,你真的很烦。”

她抬起头,笑嘻嘻地看着他:“要是我输了,就做你的女朋友。”

导演说,生命中有许多吉光片羽,无从名之,难以归类,也不能构成什么重要意义,但它们就是在的我心中萦绕不去。

此时再想起,那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