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为帝(第5/6页)

他想,他是得意的,曾经对他来说遥不可及的人在他的计策之下,彻底闹翻了。

这种感觉真好啊……

文王嘴边挂着笑,像他平日一样温和近人,可隐藏在笑容之下的卑劣与恶意却怎么都扫不去。

文王不笑了,他突然开始茫然。

怎么就成了这样?母后在他们小时候就教导他们,兄弟要团结友爱,可他们几个兄弟怎么就成了这样?

文王忽然站起身来,苦恼着的文王妃被他吓了一跳,哭声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充满滑稽。

文王没有看屋里的任何一个人,

他急匆匆跑进书房,疯了一样翻滚着书房,书册翻了一地,整个书房犹如进了窃贼,无一处完好。

终于,文王脚下踢到一个瞎子,他被绊倒在地。

他不觉得哪里疼,而是直愣愣盯着木匣子。

盯了好一会儿,文王慢慢将匣子抱起来,扫去上头落了的灰尘,打开匣子。

匣子里装着很多东西,有拿着刀剑或握着书卷的小木人,有一副坏了的弹弓,有一个小小的蹴鞠……很多很多,有的坏了,有的还好好的。

文王将每一件小东西都拿出来,耐心的一遍又一遍擦拭着,他也不知今日的自己是怎么了,竟然看着这些上了年头早该被丢弃的东西看哭了。

凉凉的泪水打下,文王觉得有一丝好笑。

他现在算不算得上是兔死狐悲,明明二哥就是被他害死的,他看着这些东西哭算是什么事。

真好笑。

没什么好哭的。

但是眼泪怎么止都止不住。

文王想,他现在可能在后悔,可后悔又有什么用,事情做下了,人没了,他就算掉光了眼泪,二哥也不会回来。

文王将匣子放好,他站起来,打开书房的暗格。

很奇怪,别人家的暗格里放的要么都宝贝,要么是见不得人的东西,他书房的暗格放的却是陈年的女儿红,很多,足足有十八坛。

二哥是武将,喜欢喝女儿红,二哥‘死’的那年,他亲手酿了一坛,后来每年的那一日他都会酿一坛女儿红,就算二哥回来了,他还是会酿。

因为他知道,他心目中的二哥已经被他杀了,那个豪迈直爽的二哥被他亲手杀了,剩下的这个只是具空壳。

文王对着女儿红熟了很多遍,他第一次这么不拘礼法,席地而坐。

他豪迈的抓起一坛女儿红,淅沥沥淋在地上。

他觉得自己在敬二哥,但是二哥定然不愿意和他这一坛酒,那就敬天地好。

文王倒下一坛,无视被酒水染湿了的书册,又拿了一坛咕噜咕噜喝起来。

喝没两口,文王就被酒水呛着了。

他不会喝酒,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可他没有停,将一坛子女儿红喝了个干净,也是了自己半身衣裳。

十八坛女儿红,被文王倒了一半,他费劲儿也只

喝了两坛。

文王晃晃悠悠从地上站起来,看着书房里跳动的烛光,好像看到了当年在一起嬉闹的孩童。

文王笑了笑,抬手将烛火翻倒在地。

呼啦一声,火舌舔舐着书册,眨眼蔓延到半个书房,文王站在火光里,笑得很开心。

他想,他终于敢去对二哥承认自己曾经做下的恶事了。

只希望到时候二哥愿意见他。

“走水了——”一声尖叫响彻天际,漆黑的夜沉沉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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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自焚而死。

皇帝听到这消息时,在贵妃面前吐了血,传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前来诊治,却无力回天。

萧靳连夜进宫,看着不过过了几个时辰就老的不成人样的皇帝,他忍不住掉下眼泪。

皇祖父本没有到油尽灯枯之时,前世他还活了好些年,一直硬挺着身子等着他从叶县回来。

今生,皇祖父因接二连三丧子,郁结于心,常年案牍劳形攒了一身旧疾的身子彻底垮了。

皇帝知道自己寿数已尽,他看着已经四十来岁却依旧慌得不成样子的太子,长长叹了口气。

皇帝费力道:“阿遥,等朕驾崩,帝位就传给阿靳,大魏江山,你接不起。”

皇帝的话让周遭的低泣声为之一静,人人都知道萧靳是皇帝定下的继承人,却怎么也没猜到他竟然会直接传位给萧靳,就连太子也没有想到。

太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