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卷 忘川·阿兮(第4/8页)
“东方兮。”他淡淡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头顶浓云寸寸,“跟我回南境吧。东方先生的临终嘱咐我晚了三年,很抱歉让你一个人孤单这么久。”
她眼睛蓦然睁大,漆黑的眼底像落下漫空星辰,亮晶晶的,眼睫却渐渐盈上水雾。好半天,她松开被咬得雪白的嘴唇,整颗脑袋都埋进双膝中,嗡嗡的嗓音传出来:“不去,会被你整死的。”
他有些好笑:“那是小时候不懂事,现在不整你了。”
她好半天没动静,良久,伴着月色的一声轻叹:“叶慕啊……”
“嗯?”他微微凑近一些,下一刻,一股幽香迎面扑来,他僵着身子倒下去,东方兮拍拍裙角站起身,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叶慕,再见啦。”
眼皮沉下来,他倾倒在地,那抹黄衫像起舞的蝴蝶从眼前缓缓飞远,带着月夜的余香。
第肆章
大秦传承百年,动乱不是没经历过,可没有哪一年像如今这般动荡。朝堂斗争不断,起义军如雨后春笋在各地冒起,昏庸的秦帝不仅不安抚百姓镇压起义,反倒处处针对南境。
叶慕是大秦最后一个外姓王,令秦帝忌惮也无可厚非。
一时间,整个南境都有些风声鹤唳,民间甚至传出云南王叶慕将要举兵起义的流言。
叶慕巡视边防回来,亲卫骑马来报,在城外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女子,哭着闹着要见云南王,已被关押起来。
他巡防一日本来已有些累,正要吩咐亲卫继续关着明日再审,却突然想到什么回身问:“那姑娘,发髻上是不是挂着一个白玉葫芦?”
亲卫点点头。
他抚了抚额,连铠甲都未换下:“带她来见我。”想了想,他又交代一句,“温柔点。”
亲卫领命去了。
片刻之后,许久未见的灰头土脸的东方兮果然被押了上来,她穿着褴褛的衣衫活像个流民,唯有那一头泼墨般的长发,衬着白玉葫芦。
他端坐在高堂上批阅军务,她木讷地站在堂下,手指绞着衣角,青铜烛台映着她手足无措的模样。
“不是想方设法避开我吗?怎么如今主动送上门来?”
他冷不丁开口,仍是冰雪清冷的嗓音。她抖了一下,随即委委屈屈地说道:“有人要抓我……叶慕,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了。”
若不是被逼到绝路,她怎么会来找他。
他执笔的手顿了一下,俊朗的眉眼蹙成一团:“谁要抓你?”
“送风阁的人。”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他起身走到她的面前。月白的铠甲泛出冰冷的光芒,令她有些害怕。她正要后退,他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送风阁一向只接交易不行恶端,何况第一任阁主风无与你师父交情颇深,怎会对你动手?”
他虽身处朝堂,对江湖动向却了如指掌。她埋着头使劲去掰他的手指,被他狠狠地敲了一下额头,在他凛冽的目光下,终于扭扭捏捏开口。
“他们……他们的阁主中了毒,让我去解毒。”头顶传来一声冷笑,她缩了缩脖子,“你也知道,我其实……我其实医术很差,根本担不起药圣之名。”
“我也知道?我知道什么?”他突地将她的手腕甩开,甩得她一个趔趄,含着怒意的声音传到她耳边,“东方先生将一身绝学倾囊相授,你平时顽劣便也算了,怎能如此不分轻重,连东方一脉的医术都不肯用心。事到如今便只会逃,东方兮,你能逃多久?一辈子吗?”
青柱顶上的帷幔投下暗影,她紧紧地贴着柱子,将整个人都藏在阴影里。她垂着头,整个人变成小小的一团。
良久,她听见他冷声道:“给我好好待在这里,哪里都不准去。”
直到摔门的声音响起,她才终于缓缓抬头,总是灵动的双眼布满水意,只是强忍着不掉下来。
来到叶慕的地盘,自然要听叶慕的话。她安静得像换了个人,好几日都不曾踏出房门。叶慕派人送来了衣衫和饭菜,口味倒是按着她一贯的喜好。
五日后,叶慕带了一个人到房里来。
她看了半天,意识到什么,失声尖叫起来:“叶慕,你疯了!你把他带来做什么!我说了我治不好他!”
他透露了她的行踪,送风阁将阁主送了过来。
她急得团团转,被叶慕扯到床边按住,他指着床上昏迷的阁主冷声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他的毒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