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2007年,会呼吸的痛(第4/7页)
胡桃不是本地人,她出生在峨眉山底下。那时候金顶上连栏杆都没有,她年纪小,大人们不敢冒险带她上去。后来被父亲逐出家门,她母亲带她从峨眉山门口走过,对她说,以后你长大了,我们一起上峨眉。
那一年她母亲难产身亡,胡桃坐在灵堂里,哭着给林向屿讲了许多自己过去的事,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她这辈子,再也不能和母亲一起爬峨眉山了。
当时林向屿就说:“以后我陪你去。”
胡桃万万没想到,林向屿竟然还记得这件事。
“好啊,”胡桃开心地笑了笑,“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我都行。”
胡桃想了想:“那就明天吧,再往后拖就是旺季了。你别开车了,我们坐火车去。”
林向屿老实交代:“我还没坐过火车。”
胡桃:“……万恶的资本主义。”
第二天清晨,胡桃背着书包和林向屿在火车站会合。因为时间早,火车站人并不多,胡桃打了个哈欠:“好久没起这么早了。”
林向屿给她买了煎饼果子,胡桃一口咬下去,酱汁沾在了鼻尖,林向屿拿出手机,趁胡桃没反应过来,“咔嚓”一声拍了一张照。
胡桃没理他,继续专心地吃早饭。林向屿没说话,用手肘戳了戳她。胡桃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竟然看到胡琳拖着她的粉红色HelloKitty行李箱一脸不满地向自己走来。
“你来干什么?”胡桃惊讶道。
“你们出去旅行,我不放心。”胡琳白了她一眼。
胡桃蹙眉:“别闹,回去。”
“怎么就不行了,”胡琳说,“你们玩你们的,我玩我的,碍着你什么了?”
“胡琳!回去,信不信我打电话给你爸,让他现在就把你给抓回去?”
“打啊,”胡琳一脸灿烂,“要不是他告诉我,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出来了?”
胡桃咬牙切齿,可是又拿她没有办法。
倒是林向屿饶有兴趣地站在一旁看着姐妹俩吵,最后才对胡桃说:“带你妹妹一起呗。”
“谁是她妹妹!”
“谁是她姐姐!”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喊出来,嫌弃地看了对方一眼。话虽然这样说,但是既然林向屿都开口了,胡桃也只能硬着头皮带上胡琳。
这下林向屿算是有了个伴,胡琳也是第一次坐火车。两个人在铺位上坐下后,东瞧瞧西瞅瞅,扯扯这个拉拉那个,胡桃在一旁哭笑不得:“我怎么觉得自己带了两个大龄儿童出门?”
六月底正是夏天最好的时候,火车窗外绿意盎然,天空碧蓝如洗。虽然只有几个小时的行程,他们还是买了软卧,胡琳坐在铺上吃饼干,被胡桃瞪了一眼。
胡琳也瞪回来,用脚踹她:“这铺是我的,你别坐这里,要坐坐他的铺。”
胡桃心想还真是养了个白眼狼,只好挪到同样是下铺的林向屿旁边。林向屿笑笑,从耳朵上取了一只耳机递给她。
那时候,周杰伦已经红遍大江南北。他拍了人生第一部电影,发布同名单曲,咬字不清地唱着:“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
林向屿转过头,看到胡桃的侧脸,她把头发扎起来,从鼻尖到下巴勾勒出流畅的线条。她好像还是十五六岁时候的模样,青春无敌。他凝视着这张太过熟悉的脸,久久挪不开目光。
窗外又是一大片绿色的麦田一闪而过,停在电线杆上的鸟儿拍着翅膀全部飞走了。麦田的尽头,是蜿蜒的河流,上面漂浮着荷叶田田。
胡桃前一天夜里收拾行李到深夜,在轰隆轰隆的车轮声中,睡意袭来,她闭上眼睛,头一点一点的,很快就不知不觉靠着林向屿的肩膀睡过去了。胡琳吃完饼干,抬起头来,看到这一幕,正准备开口叫胡桃,林向屿把手指放在嘴唇边,冲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摇了摇头。
过了午后,火车就在眉山市停靠了。胡桃和胡琳不愿意同住一间房,三个人住了三个房间。晚上吃过饭洗过澡,他们就在旅馆的中庭里聊天。林向屿点了一壶峨眉雪芽,站起来,微微弓着身体,给胡桃和胡琳斟茶。
茶香袅袅,山脚的温度有些低,胡桃伸手去捧茶杯。胡琳正低着头玩手机游戏“俄罗斯方块”,一局完毕,屏幕上的“GameOver”让她甚是火大,她烦躁地抬起头,听到林向屿讲了一个笑话,逗得胡桃露出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