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第3/6页)

  允禩很乐意接下去:“她自然明白我,也知我明白她。输赢在她眼里,根本无关紧要。她说过,别人赢我再多,在她眼中,我仍是胤禩。”想到从前,他的目光声音都变得温柔。

  眼睛耳朵都被无形的刺扎伤,雍正气急败坏:“闭嘴!你这混帐!竟敢污她清白。”

  “污她清白?当日皇上在淮安所为,才是污她清白。”

  雍正脸色铁青,那是他心底隐秘的美好回忆,本不容他人提及,然而念头一转,却笑道:“朕与她,同床共枕,肌肤相亲,便叫你知道了,又如何?朕拥有天下,难道要不得一个女子?”

  允禩也笑:“偏偏就有这么个女子,皇上要不得,得不到。难道皇上竟不知怎么才算同床共枕,肌肤相亲?我与她,那才是同床共枕,肌肤相亲。”

  “胡说!”雍正勃然变色,又是猜疑又是嫉恨:“你信口雌黄!她不是那样的人!”

  允禩心中快意,本想实实给他一拳,又一想,那是闺中私密之事,何必说与他听。

  见他无言以对,雍正略略放心:“亏你也是皇子,尖钻刁滑,卑鄙下作,肖似尔生母。竟敢无中生有,捏造弥天大谎,中伤那般皎洁出尘的一个女子。”

  允禩听他辱及母亲良妃,哪里还肯忍,脸色微变,口气淡淡:“就算额娘出身卑贱,得封妃位,也是皇上的庶母。君王当以孝治天下。皇上辱及长辈,不忠不孝,怪不得太后生前不敢受封。”

  “放肆!”雍正心口重重挨了一拳,眼前发黑,口中发苦。挑起这场争端,本是要看他出丑,亲自羞辱于他,满足一下好胜心,叫他知道,就算不凭借君王的权威,他也斗不过他。没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廉亲王也能口舌锋利,咄咄逼人。他二人本是亲兄弟,一明一暗,一君一臣,斗了几十年,很了解对方的底细。廉亲王曾执掌内务府户部礼部,善于经营,宫中朝中埋下的势力,直到如今他也没有把握能消除干净。登基前后,他做的一些事,不是每一件都见得光。继续这场口舌之争,保不定他会说出什么,传出去,他虽不怕,也是恼火。手握权杖,他又何苦非要同个臣下争这口舌之锋?

  “廉亲王侍君不忠,耽误朝政,不尊礼仪,以下犯上,罪无可恕,削亲王爵,降为民王。着押往太庙,长跪反省。”

  殿中那一干人,听他二人斗嘴,早已吓得身体瘫软,匍匐在地,不住打颤,只恨自己不能消失,又恨自己耳聪目明。听见皇上下旨,高无庸率先反应过来,踢了边上一个太监一脚。那太监本能地应了声:“喳。”

  允禩呵呵一笑,笑上面这位才能平平:若不是抢了先手,窃得皇位,你凭什么与我们斗?

  雍正铁青着脸,冷冷地瞪着他,额上青筋蹦跳:棋差一着,你就只能任人宰割。

  那就让我看看,你都有什么手段。允禩不慌不忙地摘下顶戴,取下朝珠,褪下朝服,就连腰中的带子也一并解了下来,仅着一袭白衣:“臣谢主隆恩!朝中传言,皇上弑父逼母,杀兄害弟,不容异己。这太庙,皇上轻易怕是不敢去。臣于国家朝廷,已无关紧要,愿替皇上去太庙长跪反省。”

  雍正怒不可遏,抓起桌案上的白瓷彩绘盖碗,狠狠掷过去。

  允禩头一偏,茶碗在他身后粉身碎骨。嘴边浮着一丝笑,允禩施施然往外走去,到了门口,又转回身,深深一揖:“苍天为证,明月为媒,我与楚言两情相悦,早已结下今生来世。只可惜——相逢已晚。若是二十多年前,四哥就肯这般援手,我二人早已共效于飞。今得四哥相助,使我二人九泉之下,可以光明正大做夫妻。四哥的帮助来得晚了些,小弟仍要说声多谢!”

  “你——”雍正怒极反笑:“你想逼朕杀你,好坐实了朕杀害兄弟?好去九泉之下找她?朕偏不如你的意!朕会让你活着,猪狗不如地活着,看朕坐这个天下,治这个天下。她有儿有女有丈夫,你对她,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