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第2/8页)
这声音耳熟:“是戴总管?请进!”
把过脉,孙大夫满脸堆笑,欢欣鼓舞:“姑娘的身子已经无碍,老朽开一个方子,照着吃上三天,可去病根。只是大病初愈,身体有些亏虚,还需小心作息饮食,固本培元,好好休养一阵子。”总算行满释放,可以安心回家。
大夫刚走,就有人送来一碗稀稀的梗米粥,配着小半条酱瓜。稀粥下肚,精神略好一些,可肚子更饿了,她终于领会到饥民们喝了粥厂施的粥以后的感觉。
嗅觉一恢复,就觉得一股难闻的气味,发觉那味道竟是从自己身上来的,楚言简直想一头撞死:“我要洗澡,我要洗澡!洗澡!”按照戴铎的说法,她绕了一大圈终于进了淮阴城,却落进了四阿哥手中。算算日子,五天没洗澡,大夏天的,可不该臭了?就算要把她蒸了剁了,也该先剥洗干净吧?
两个丫头慌了手脚,留下一个看着她,另一个急急忙忙去找人请示,好一会儿,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四爷说不行,姑娘的烧刚退,碰了水,受了凉,病势又要加重,实在要洗,用热水擦擦身子,也就是了。”
一听那声“四爷”,楚言又气又愧,恼羞成怒:“我洗不洗澡,用得着他管行不行?用热水擦身子,他自个儿擦去!病人要保持身体清洁,毛孔畅通,易于排泄,才能心情舒畅,才有利于身体康复,大热天的,窝着捂着,没病都得中暑。不懂装懂!你们既是服侍我的丫头,就听我的,找个大桶来,放上一桶不太热的水。去啊,难不成要我这病人自己动手?”
两个丫头先前只知道怕四皇子,没想到这主也不是好对付的。面面相觑了一阵子,听见楚言还在一迭声地催促,先前那个只好再跑出去请示搬兵。
四阿哥听得好气又好笑,明白这里除了自己再没人降得住她,只好先放下手头的事情,过来看看。
原先还不觉得,一旦在意了,只觉得身上越来越难受,头上越来越痒,支使不动丫头,自己站都站不起来,楚言顾不得斯文,干脆拿手抓挠,没提防他连门也不敲就进来了,当下僵在那里,恨不得立刻死了算了。
四阿哥板着脸:“怎么回事儿?还改不了胡闹的脾气?自个儿跑出去弄了一身病回来,才好点就开始耍威风了?”
是啊,她是落网的逃犯,还敢耍大小姐脾气?楚言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着:“盥浣尘秽,服饰鲜洁,沐浴以时,身不垢辱,是谓妇容。女人之大德,而不可乏之者也。然为之甚易,唯在存心耳。古人有言:‘仁远乎哉?我欲仁,而仁斯至矣。’此之谓也。难道只要背书,不必照着做?”
“哦?你倒说说,你都是照着哪本书做事?”
楚言窒了窒,委屈地扁扁嘴:“这么大热天,还几天没洗澡,又出了一身汗,好难受!”
四阿哥放软声音:“知道你难受,可你的烧刚退,再忍两天,嗯?再说,你脚上有伤,泡不得水。”
楚言听出一条门缝,忙道:“我会小心,不让脚上沾水,也不受凉,保证不会有事儿,行么?我现在浑身又痒又臭,闻着就象霉菜咸鱼,熏坏了自己,也熏坏了别人。真的,不信你闻闻。”
四阿哥神色变得有些古怪,笑了笑:“我都没嫌你,你自己倒嫌?”
楚言刷地闹了个大红脸,又羞又气,一只手把枕头抓起来,又放下,恨恨地扭过头不说话了。
四阿哥突然有些不忍,也怕她急了发起疯来,想了想,笑着点点头:“既这么着,自个儿小心点。要是受了凉,病又重了,吃苦受罪不算,罚你半个月不许洗澡,非淹出一缸霉菜咸鱼出来。”
听他这意思是答应了,楚言转怒为喜,忙不迭地点头。
在边上一间用厚厚的幔帐隔出一块,窗子都关了个严实,预备了一大盆热水。楚言被两个丫头搀扶着走过去,拒绝了她们为她脱衣服的服务,撵她们到一边去,慢慢脱下衣服,小心收起那件宝贝内衣,一点一点地把自己浸进热水,留心把双脚和脚上那团包裹架在桶边,全身上下除了两只脚都仔仔细细地洗过一遍,再用边上剩下的热水冲净,换上准备的衣服,长长地吐了口气,总算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