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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新雁过妆楼(第4/5页)

“恭喜你啊二少奶奶,终于得偿所愿,听到有关沈清赐的消息了。”带着淡淡的讽刺意味,他将“二少奶奶”这四个字咬得极重,却是无比肯定的语气,“怎么样,他还活着吗?”

她没有理会他的嘲讽,事实上她几乎没有什么反应。天色已然暗了不少,朱灰金的余晖从窗户里洒落进来,在梳妆台的镜面上凝成极亮的一个点,却苍白了她的素颜。

若是往常,她定会同他论驳,然而先前在咖啡厅里沈清赐的那一番话犹在耳边,近似于抽光了所有她反驳的气力。如蕴只觉得累,累到双臂沉重、双唇都无力张开。房间里有一股一触即发的味道。静默了良久,她终于说话,声音隐绰而恍惚:“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也不会逃家,我会好好待在邱家的……”

他从未见过这样消沉的她,然而她的沉静和消极到底激怒了他。邱霖江腾地一下从软皮沙发上站起来:“就这般行尸走肉的模样待在邱家吗?”他声音很大,光火里是浓浓的怒气与隐隐的自嘲,“赵如蕴,身为你的丈夫,我居然要在这里听你悼念你对另一个男人的逝情……你未免将我看得太低了!”

邱霖江用力地把书扔掷到地上,怫然拂袖,不再看她一眼,大步疾走而去。因着那本书,地板仿佛都轻微地震颤了,灰尘在橙黄的光线下瑟瑟起舞。

晚上的宴会他却还是携她同去了。邱霖江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他之前答应过曹永鸣会携如蕴出席,因此即使发生了争执他还是没有食言。只是一左一右坐在汽车后排的他和她,谁都不曾理谁,冷战令空气都变得凝重。

邱霖江头微微后仰,倚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但一旁似乎一直望着窗外的赵如蕴,心里头并不如面上那般静。

同邱霖江说那些话的时候,其实她已然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毕竟是在自己心里住了那么多年的人,沈清赐的一席话让如蕴在骤然之间失了所有方向。好像心里的那盏长明灯倏地灭了,恍惚之间她有种想要陷得更灰暗的冲动。她那般对邱霖江,半是还未回过神,半是破罐子破摔。对所有的男人来说,她方才的举动俨然是最大的羞辱。

从小到大,如蕴没少见过赵贺平与沈心华掐架,甚至那样骄傲的沈心华脸上也曾出现过清晰的五指印,尽管扑了再多的粉都无法完全掩盖住。

然而他却不曾那样对她。他分明已经那般震怒、那般变色了,但在发了一通脾气之后他竟然甩手而去,没有动她一根手指头。

绿缜给她梳洗妆扮的时候她才慢慢地缓过神,慢慢地回想起早一刻发生的一切。她心下大动,有些想不明白,可这似乎又是理所当然。邱霖江对父亲很敬重,对待母亲和胞妹都是极好的,从来和声静气,言语中多是爱护。有一回闲话中他无意间说过,她们是他至亲的家人、是他一辈子都要保护的人。

如蕴忽然有些明白了,他就是这样一个对家人默默守护、掏心掏肺的男子。他会对敌人毫不手软,也可能对所有人发脾气,但从不轻易伤害自己重视的人。她是他的妻子,自然就是他的家人——然而刚刚让他羞耻的她,还有机会让他重视吗?

想到这里,如蕴似是一怔,复而震住,猛地回转头就去看他。不知是不是感觉到她投过来的目光,本在闭目养神的邱霖江突然睁开眼。同她的视线对上,他却没有像从前那样给予她暖意,只是疏淡地扫了她一眼便重新又合上了眼。

恰在此时,车子慢慢地停下了。

依旧是西式的礼仪,邱霖江挽着如蕴的手臂信步迈入宴会厅。这是如蕴头一回参加这样大的宴会,心里自然是紧张的,低着头只瞧着地面。反观邱霖江,他卓尔不凡的威仪之姿即刻便抓住了周遭人的眼球,但在灼灼的视线包围中,他仍然神色自若,携着如蕴一直走到中央才停住脚步。

曹永鸣原本正背对着他们和人说话,忽然听到身后的异动,转过身来瞧见是邱霖江,立刻笑容满面地往前迎了两步,朗声道:“霖江,你可来了!这一位想必便是‘新官上任’的二少奶奶吧?”

因为紧张,如蕴的微笑有些浅促,只朝曹永鸣欠了欠身。邱霖江则一拳轻打向曹永鸣,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来:“好你个永鸣,说话还这般爱插科打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