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夏花绚烂(第10/16页)

韩屿正盯着她发呆,闻言愣了愣,朝她坐过来一些,低声问:“干吗?”

何冉轻声说:“第一,火葬,一切从简。”

“第二,把我的骨灰撒到大海里,烧成灰的我也是我,我不想被封藏在盒子里。”

“第三,我的眼角膜捐给徐娅菲。”

直到何冉说完,韩屿才反应过来她在交代遗言。

他死死咬着嘴,试图压抑住心底强烈涌起的某种情绪。过了很久,他才松开唇,故作强势地大声喊道:“你别跟我说这些,我记不住,等那个男人回来你再跟他说!”

“其实我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些话居然是对你说的。”何冉苦笑一声,有几分无奈,“不过我应该等不到他回来了。”

“怎么等不到了!”韩屿吼得更大声了:“他很快就回来了!”

何然有些累了,双眼微合,声音比风更轻:“他不在也好,看到他我会舍不得的。”

韩屿死死地瞪着她,嘴唇快咬出血,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其实他很想说些什么,很想告诉她:“你给我坚持住!我还从来都没有正正经经地跟你说过一声我喜欢你,你一定要等到那一天!”

可他不敢。

回忆起他和何冉从小到大,始终是他死缠烂打,她逃之夭夭,从不曾为他停留过。

他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一个人会这么突然地病倒,以至于这几天他总是有一种错觉,是不是因为他逼她逼得太紧,所以她才要不停地逃,哪里远她就逃到哪里去,这一次她就要逃到他再也追不上的地方去了。

所以他不敢,万万不敢再逼她了,他怕这一次她真的就这样头也不回地逃掉了。

不知第几次从昏迷中醒来,何冉发现自己的脸被戴上了氧气罩。她的身体已经彻底丧失了造血功能,这几天只能依靠输血来延续生命。

另一个发现是杨文萍和何劲来了。

他们不知是什么时候到的,杨文萍坐在床边,何劲站在她身旁,两人都看着何冉。

“冉冉。”杨文萍神情惘然,轻唤她的名字,有许多没说出口的话都卡在喉咙眼里。

何冉一时有些恍惚,她有多久没听过杨文萍这么叫过她了,曾经她们也是能心平气和地聊天的,可后来……

后来,不提也罢。

何冉想回应,张开嘴却发不出一丝完好的声音。咽喉大半截火烧火燎,像被烙铁烫过一样炽痛。

杨文萍轻拭湿润的眼角,转过身将头靠在何劲身上。

何劲长叹了一口气,“造孽啊。”

事已至此,骂她不听话也再没有用。

骂谁呢?只能骂天了。

萧寒一早回到涪陵县城,下了大巴车后就直接赶去医院。

老太太刚睡醒,正坐在床上,由泉泉照顾着喂粥喝。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她已经上了年纪,这一摔可有的罪受。

看见萧寒走进病房,老太太没给好脸色看,重重地撂下两个沾满罪孽的字:“不孝。”

萧寒脸上表情淡淡的,也没辩解什么。

他将行李放下,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泉泉的后背。泉泉善解人意地站起来,把座位让给萧寒,手里的饭盒也递给他。

萧寒坐下来,慢慢地舀了一勺粥,吹散热气后递到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拗着气不肯吃,萧寒往左她就往右,他往右她就往左。

萧寒放下碗,有些无奈地说:“妈……”

老太太闭着嘴,绷紧了脸不理他。

萧寒好说歹说都劝不动,最后只好又把碗还给泉泉。

中午伺候老太太睡下后,萧寒走到病房外给何冉发短信。

短信发出去后迟迟没有得到回复,萧寒猜测她应该又在高烧昏睡状态。

不久,泉泉也跟了出来,扯着萧寒的衣袖问:“何阿姨怎么没来啊?”

萧寒蹲下身,摸摸他的头,“她生病了,在医院休息。”

泉泉不解地说:“这里就是医院啊。”

萧寒说:“不是这里的医院,她在丽江。”

泉泉似懂非懂地问:“那等她好了会来看我吗?”

萧寒点点头,微笑道:“会的。”

医院的床位紧缺,晚上等老太太躺下休息了,萧寒就带着泉泉离开医院,去附近找旅馆住。

临睡前,他终于等到了何冉回复的短信。

她粗略交代了一下今天吃了什么东西,打了什么针,体温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