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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心事(第2/8页)

慕仪下巴抵在母亲的肩膀,语气低幽,“有些时候,我会希望自己可以再不要见到他,免得终有一日会伤心失望。可当他再次出现,对着我温柔地笑的时候,我又觉得舍不得。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他,便觉得世间的一切都没有意思。我真的,快要受不了了……”

长公主眼眶发红,“我的儿啊,苦了你了!是阿母不好,竟然从来没有发觉……”

慕仪默不作声,长公主凝睇着绯色的帐幔,慢慢道:“我从前一直认为这是最好的一桩婚事,可现在看来,也许阿骞他,并不是你的良人。有些事我需要重新考虑一下。”

喝了药再睡了一晚,慕仪终于觉得清醒了些,坐在床上揉脑袋时猛然想起前一天对母亲的“真情告白”,立刻僵在原地。

别人是酒后吐真言,到了她这里怎么变成病后吐真言了?听母亲的意思,是打算取消这门婚事啊!神呐!这回事情要闹大啊!

正如她所料,临川长公主已然修书左相大人,深入探讨了今次之事,对一对小儿女的婚事表示了质疑和不赞同。事关重大,左相大人自然不会立刻同意,可妻子的意见也不敢不当回事儿。整个煜都皆知,临川长公主贤惠大度,对左相大人一应纳妾蓄婢的行为,从来都是宽大为怀,唯一在意的便是自己那对双生子,但凡涉及他们,走的都是铁腕路线,奉行“妄犯者死”政策。

这么多年来慕仪从没表露过自己复杂纠结的心路历程,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便是知道以母亲对自己的护短宠溺,若知道她暗里这般矛盾痛苦,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嫁给姬骞。然而他们的婚事是陛下和父亲约定的,变更起来岂是小事?她不愿母亲因为自己而苦恼。

更何况,她心底深处,其实也不愿意取消掉这门亲事。

年幼懵懂,不懂得割舍放弃,等到慢慢长大,执念也越来越深,当初洒下的种子在心头发芽抽枝,开出一树繁花。她觉得危险,觉得惶恐,不想要它了,但那枝干已经长得太过茁壮,即使砍掉也还有树根深扎其中。而连根拔起、血肉模糊的痛,那时候的她不敢也不愿去承受。

于是就这么隐忍,忍了这么多年。本以为会一直这样,直到嫁入吴王府,可事到临头居然还是说了出来。

靠在床头,慕仪幽幽地叹了口气。

罢罢罢,此时再后悔也晚了,索性由它去吧。

素手贴上冰凉的芙蓉簟,她不愿意承认,其实她内心深处也想知道,如果婚约即将取消,姬骞会有什么反应。

慕仪在郑府卧病不起的时候,姬骞正身处盛阳城外一处庄园。

阳光和煦,轩窗半开,他静坐窗边闭目沉思。

珠帘被一双纤手挑开,他应声睁眼,却见一白衣丽人眉目疏淡、缓步上前。他唇边露出一点笑意,伸出了右手:“过来。”

女子的手放入他的掌心,被他紧紧握住,然后微一用力,便将她拽入怀中。

“你伤还没好,怎么不在房内休息?”

“整日憋在房中,闷也闷坏了。出来透透气。”她侧坐在他的腿上,语气淡淡。

“那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没有?”

“挺好。”一贯的言简意赅。

“噢。”他低低应道,脑中不自觉回忆起方才奏报中那句“温大小姐染疾,长主甚为忧心”,把玩她青丝的手指微微一顿。

“怎么了?”女子疑惑回头。

“没什么。”他笑着拥紧她,“你不是说一直想要章匮的《旧风霜》琴谱么?我已命人去为你寻觅,今早传来奏报,已有些收获了。”

“当真?”女子露出难得的笑意。

“自然当真。不过《旧风霜》遗失已久,他们倾尽全力也只在洛城寻到了半卷残章。”

女子不以为忤,“能有半卷残章已属难得了,世间之事哪能完美呢?”

“我不喜欢听你这么说。”姬骞吻上她的眉心,“我希望我给你的,都是这世上最好的。你相信我吗,姒墨?”

秦姒墨嗔他一眼,沉吟良久,终是含笑低头,“那就,姑且信信吧。”

慕仪在第四天下午强打起精神,询问了一下如今盛阳城中的局势。

瑶环一边喂她喝热腾腾的杏仁薏米粥,一边慢条斯理地回话,“裴公子是当夜便被收押候审了,裴大人倒是没被关进牢里,但太子殿下不许他私自离开裴府,实际上便是软禁了。裴府的家眷仆从们一应被看管起来了,就等陛下的圣谕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