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故事(第4/5页)
我松口气,微笑地由衷说。
我在冲澡时,并没有那念头的。还想着下个礼拜去看吉娜。在喝咖啡、穿衣服时也没想到。来到晴朗的屋外,坐上墨绿色的爱车飞雅特,像平常一样开到店里。
"早!"
艾柏特已经上工。白色的墙壁、大工作台、收音机播出的歌曲。
我在这里做什么?
我这么想。今天,这里不是我该在的地方。周围一切事物都这么告诉我。敞开的大窗户、俯瞰的米兰街道、散落台面的一件件工具、红色的小碎片。今天,二零零零年五月二十五日,这里不是我该在的地方。
------我们约好喽!
说这话的是我。
------和你一起爬佛罗伦萨的大教堂。
我们一起去。那时不管住在哪里,我们都要在一起,从教堂底一起出发。像野餐一样。
------佛罗伦萨大教堂?不是米兰的吗?
顺正好奇地问,我挺胸回答。
------因为佛罗伦萨大教堂是相爱的人的大教堂。
顺正不会记得这样遥远的约定。
"艾柏特!"
即使如此,我仍然记得。一直。
我对轻声回答"唔"、转过头来的艾柏特说:"我下午想请假。"
不是商量也不是请求,只是单纯地告知事实的说话方式。
"我跟葆拉联络后,如果找不到人的话,下午就不开店了。"
艾柏特表情意外。包括以前做part time时,我从没请过假。别人生病请假时,我即使休假也来代班的情形倒是不少。
"不要紧。"
"谢谢。"我走到楼下,立刻打了三通电话:葆拉、以前一起工作------现在只在休假的星期三来------的女孩和丹妮耶拉。
"佛罗伦萨?"丹妮耶拉快要抓狂的声音:"今天?现在?"
"我不懂!"丹妮耶拉说,可是我没说明。
"以前约好的,我整个忘了。帮我跟路卡道歉,我回来后再联络。"
我只说了这些便挂掉电话。
会对谁失礼呢?是不是做错了?我都不去想。我无所谓。就像被自己内心的什么------一种盲目冲动乱窜的什么------推动着,我利落地收拾工作。利落地一步步走向顺正。我写信给马梧。说是信,却十分冷淡,像笔记一样。很高兴。祝你幸福。吻你。葵。没再写其他的字句。我把笔记塞进口袋,等到午休时走出店外。在嘈杂、灰尘和阳光的米兰街上。
中央车站重厚的屋檐、覆盖站台的弧形天花板我都视若无睹。
一心想着把信放进我曾经住过的马梧公寓信箱,然后坐上开往罗马的火车。
买好票,在揭示板上确认站台,买瓶矿泉水。慌乱的人潮、闷闷的车掌广播感觉都很遥远。
坐在四人座包厢的靠窗位置,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旅客。拿着大提箱的人、牵着小孩的人、生意人、两个裹着纱丽的印度女人。十二时五十二分。距离车开还有八分钟。
我讶异自己还有这样的意志。
毫不迟疑。那时已经决定了。在艾柏特的工作坊里、早晨的阳光中,我要是承认就好了。去佛罗伦萨的事。去爬大教堂的事。片刻也忘不了的和顺正约定的事。
开车铃响、车门关上。我非常亢奋,同时又非常冷静。我理解自己在做的事。前所未有的清楚。我知道感情已被释放。
三个小时后,火车抵达佛罗伦萨。微弱的阳光因此更增添几许初夏的耀眼、柔柔地包围着四周。
来到站前广场,吸一口小时候随爸妈来过后不曾再来拜访的这个城市的空气。
佛罗伦萨。小而美的城市本身称得上是博物馆,但也因此不得不背负依赖观光业命运的城市。
气氛完全不同,不觉得是仅距离米兰三个小时车程的城市。
------我来了!
我在心中对顺正说。不是我曾经爱过的大学生顺正,而是这一瞬间待在东京------大概在梅丘。东京正是深夜。顺正睡了吗?------的顺正。
------我来了!
加上一句"很惊讶是吧!"我对自己苦笑。心情清新快活到感觉奇妙的程度。
总有一天我会觉悟。我那么想。如果问我是什么时候决定今天来这里的。除了回答十年前外,没有别的答案。
大教堂在市中心。
和街道的狭窄比起来,那过分庞大而绝对的质感、如实刻画着时间之流的彩色大理石墙。深沉柔和的粉红和青绿的色调,给人的感觉是沉默寡言而男性的。高大而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