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静静的生活2(第2/4页)
雨还继续下着。
当然,这和那雨天完全没有关系。夏天的雨、米兰的雨。我把绿色洗碗剂倒进洗碗机里,关上盖子,摁下按键。马达的声音。隔着小窗看到几柱水的拋物线。
那雨。吸掉尘埃、吸掉车辆废气、润湿灰色大街的雨。我坐在椅子上,一副打算面对复苏记忆的姿态。洗碗机发出嘈杂的声音动起来。
梅丘的公寓虽小,住的很舒服。颜料和油彩的味道,雨天时更浓烈。窗外公园的长长阶梯和湿透的枯树。让人真的想死的雨。那个冬天的那阵雨。我关在那个房间里。在之前的幸福记忆中难以置信源源不断涌出的爱情、信赖和热情里,一步也不离开。过来!顺正说。过来!以像刚开采出来的天然石般的纯粹和强势、温柔和粗暴。
那雨、那个城镇。那个国家的四年间。
看看钟是十一点。我站起身,从冰箱拿出San benedetto矿泉水,倒入杯中喝了一半,剩下的倒进流理台。
已经过去的事。我凝望天花板、凝望书架的玻璃门,接着凝望冰箱、餐桌、椅子、黑白格花纹的地板。这里是我此刻的现实。
马梧穿着T恤,披着毛衣,在冷气开到最强的卧室里对着计算机。卡掐、卡掐,敲打键盘的清脆声音。
"还在弄?"
我说,从后面抱住马梧。把鼻子埋进他柔软的头发里。厚实的背上有马梧的味道。
"不弄的话有什么好事吗?"马梧右手抚摸我的左手说。
我回答说:"当然。"当然。打开滚在书桌角落的Golia盒子,拿出一颗黑黑小小的苦糖放进他嘴里。
第二天早上,天气大晴。躺在床上就已经知道是非常热的一天。
早饭后,开车送突然想游泳的安杰拉去健身俱乐部,然后上班。距离开店还早,就到工作坊观察艾柏特工作。艾柏特在雕硅胶。
"早。"
我在门口打声招呼,艾柏特没有抬头,但还是愉快地回一声"早"。收音机流出男DJ的声音。
我煮了两人份的咖啡。柔柔的香气弥漫早晨的工作坊里。
"天气真好!"我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说。
艾柏特一边把红蜡倒进刚雕好的硅胶模型里,一边用像唱歌似的语气附和说:"的确。"
之后,就只剩下工作中的艾柏特弄出的小小声音和清晨收音机极低的音量流泻房间里。工作坊的墙壁太白,我靠在入口的墙边,望着小小的工作枱、艾柏特、无数工具和窗外照进的阳光组成的完美调和风景。
这种彻底的手工作业似乎不耐旁人细看。总之,连硅胶都是艾柏特自己制造。一切都自己来,地下室安装好了几台大机器。将金属切割成一定粗细的机器、电锯、熔接器。都是粗重庞大而油臭熏人的机器。
是开店的时候了,我悄悄退出。
客人比平常都少的一天,看书有相当进展。前天开始看《李顿·史特雷依奇》,书厚得惊人。
下午,葆拉来店里,送我手工制的水果蛋糕。看到我穿的衬衫,说:"白色不适合,要穿有颜色的才好,米色、黑色、咖啡色、蓝色都好。"
葆拉说我穿白色的衣服显得"寂寞"。
葆拉说:"我喜欢愉快美丽的事物。"
夏天平等地君临所有巷弄。在窗外的大马路、后巷的垃圾堆置场和野猫身上,也在下班后走出室外瞬间的夜气甜湿味道和虫鸣之中。
消息是星期五晚上送来。丹妮耶拉和路卡订婚。
结束甜美的晚宴、两人一起来报告时,马梧和我正在客厅。喝着阿玛雷特,听着极低音量的史特劳斯歌剧,马梧看着红酒专门杂志,我读我的《李顿·史特雷依奇》。
"我们订婚了。"
门还没全开,丹妮耶拉就说。声音、表情都洋溢着幸福,手指头当然也和路卡紧紧缠在一起。
"太好了!"我先拥抱丹妮耶拉整整十秒钟,然后再拥抱路卡。
"太好了!"
我又说一次,再度拥抱丹妮耶拉。
"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可是就是想第一个通知你。"
第三次的拥抱。
"是在哪里求婚的?"
好不容易分开身体后,我问。马梧先拥抱路卡的肩膀,再亲丹妮耶拉的两颊。 "圣沙提诺。"
丹妮耶拉说出大教堂附近的小教堂名字。据说是十五世纪建造的古老教堂。
丹妮耶拉说,她像想起似的凝视路卡,连吻了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