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AX(第4/13页)
“像‘败犬的远吠[3]’那种意思?”
“差不多,但也不太一样,毕竟螳螂以为自己能赢。它很弱小,但依然拼死反抗,这样的姿态称为‘螳臂当车’。”
“老爸总是惹老妈生气,像个受气包一样,偶尔也要奋力一击试试呀。”
“举起斧头,奋力一击。”
“但这个成语没有‘如果螳螂有意那么做,就能一击毙命’的意思吧?”
“说起来,意思还是无力的抵抗。”
克巳脑海中仿佛已经浮现出父亲的斧头被折断的场景,不禁同情地看向了兜。
“我倒是觉得螳螂的斧头不容小觑。”兜说道。
“螳螂总有一天会奋力一击。”
“正是。不过话说回来,老师不愿意去学校也太……”
“现在好像挺常见的呢。毕竟如今的日子可比你当学生的时候要辛苦得多。”
“什么时候日子都不好过啊。”
“比如说?”克巳语气强硬地问,仿佛是在挑衅和试探。对于儿子来说,不能不去考虑父亲究竟是伙伴、敌人还是竞争对手。
“比如说,叫你去搬那些巨大的石头盖金字塔,痛苦吧?可是在三千多年前,有些人就是这样生活的。还有人做青铜器啊彩纹陶器啊……”
“这都追溯到美索不达米亚了。我说老爸,你还真是喜欢陶器。”
“也不是这个意思。”
“啊,对了,老爸,你会来参加高考志愿填报的辅导吗?”克巳看着电视问道。
“高考志愿填报的辅导?”兜皱起了眉头,“家长也要去吗?”
“我想着让老妈去就行了。”
“不,我肯定也去。”兜立刻答道。
“没关系。那天是工作日,你还要上班吧。”
“哎,你知道我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吗?”
“不知道。”
“是担心儿子的未来。对于学校的事也好其他的事也罢,总是认为这么做不行那么做也不行,能像这样为你的人生烦恼,就是我想做的事。”见克巳面露不悦,兜却丝毫没有在意。毕竟,这就是他的心里话。
“我推荐你做这台手术。”一个戴着圆框眼镜、身着白大褂的男医生坐在兜面前说道。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冰冷面孔,兜觉得他就是一台具备扫描或者拍片功能的医疗器械。
这是一家开在东京市区的内科诊所,位于办公楼群一角的大厦中间楼层。候诊室里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个患者,从医疗水平和处方来看,再多些患者也不足为奇,但或许是医生冷漠的态度和诊所内冷清的氛围抵消了优点,不过这家诊所大体还算值得信赖。
“不,还是算了。反正是恶性吧?”兜指着医生摊开的病历说道。
医生点了点头。
“我说过,恶性手术我不做了。说不定会死在手术台上的。”
“你还没到那把年纪。”
这个冷面医生皮肤很有光泽,皱纹也很少,不知多大年纪。只是从兜二十多岁开始,他就一直担任兜工作的中介,这么多年容貌未改,但应该也不年轻了。他说话谦逊有礼,始终带着精通业界一切技能的威严。
“不行,我不能再乱来了。”兜回答道。
“像你这样处理任何手术都冷静又高明的人不多了。”
医生从不恭维,就像车载导航里常说的那句“没关系,您可能迷路了,但还是按照导航的指示开过来了哦”一样没有奉承。所以,这个评价所言非虚。
“我想早点辞职。”
“出院,是要花钱的。”
这个人真的打算让我退出这行吗?兜不禁想。在近二十年的时间里,兜的所有工作都是这个男人介绍的,他给的指令是去杀这个人或者去解决那个人。看来除了兜,他应该还有其他“患者”。
目标的相关情况记录在那本摊开的病历上。如果不知道“手术”对象的姓名和住址,就会将其特征信息和委托人开出的条件用一般人看不懂的医疗术语或德语写在上面。另外,目标的照片也会贴上,但需要蒙上特定的滤片才能看到,否则就只是一张满是阴影的X光片。
医生将中介的工作资料伪装成病历,与诊所的真实患者的病历混在一起保存。如此想来,病历确实最适合隐藏情报——里面记录的都是个人信息,所以不会轻易被第三方看到。
在这里工作的护士中,有一个同样年龄不详的女人,看上去明显对医生的中介工作了然于胸,而其他的年轻护士恐怕就一无所知了。可能正是因此,他们在交流工作时大多用伪装成医疗术语的暗号,或将文件直接夹进诊疗资料中。所谓“手术”即暗杀,“恶性”则表示目标是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