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4/6页)

“哎哟,我的妈!哎哟,我的老天!哎哟,我的上帝!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芷筠的脸色变得像纸一样白了,她乌黑的眼珠大大地睁着,一瞬也不瞬地望着范书婷,小小的脸庄重而严肃,薄薄的嘴唇紧紧地闭着,倔强、屈辱、愤怒、悲切都明显地燃烧在她眼睛里。范书婷起先还捧着肚子笑,接着,就在这严厉的注视下回过神来了。一接触到这对黑幽幽的眸子,她就不自禁打了个冷颤,立刻,这眼光里那种尖锐的责备和倔强的高傲把她给打倒了!怎么,这女孩还骄傲得很呢!她自以为是什么?已经成了殷家的少奶奶了吗?凭她?这样一个小小的、寒酸的女孩?她竟然敢以这种轻蔑的眼光来注视她?以这种无言的责备来屈侮她?她被激怒了。挺起脊梁,依然笑嘻嘻地说:

“别生气,董小姐,我知道你弟弟有病,可是,我想你心里有数,殷家的财势是众所周知的,只要你当得成台茂公司未来的女主人,殷超凡可以为你弟弟开一家精神病院!”

“书婷!”殷超凡大吼了一声。可是,晚了,芷筠把眼光调到了他脸上,那么森冷的、哀伤的、悲切的、愤怒的、责备的眼光,像一把尖锐而冰冷的利刃,一下子从他心脏中插了进去。他焦急地伸手抓住她的手,感到那只手在无法抑制地颤栗着,他的心就痉挛成了一团,冷汗顿时从他额上冒了出来。他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痛楚地叫了一声,“芷筠!”

芷筠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台茂公司的小老板!原来他竟然是全省闻名的豪富之家的独生子!他什么都瞒着她!什么都欺骗她!她只是他一时的消遣品!怪不得他对家中也只字不提!她只是人家阔公子的临时玩物!而今,却居然被当众指责为钓金龟婿的投机者!她站起身子,一把拉起了竹伟,轻轻地、冷冷地、命令地对竹伟说:

“竹伟!我们走!”

竹伟惶恐地站起身来,不解地看着芷筠,困惑地说:

“怎么了?姐?我们不吃炒瓜子了吗?”

殷超凡跟着跳了起来。

“芷筠,要走,我跟你们一起走!”

“不敢当!”芷筠冰冷而愤怒地看了殷超凡一眼。回过头来,她把眼光停在雅珮的脸上。“殷小姐,我以我死去的父母发誓,我从不知道殷超凡是台茂公司的小老板,我也从没有羡慕过殷家的财势,现在,我才恍然大悟!你放心,我决不会去高攀你们殷家!”

说完,她拉着竹伟就往外走去,走得又急又快。竹伟跄踉地跟在她后面,还在不住口地问:

“姐,你生气了吗?姐,不吃东西了吗?姐,我做错事了吗?”

芷筠咬紧了牙关,死命忍住那汹涌的,在眼眶里泛滥的泪水。一手拖住了竹伟,她几乎是逃命般地往楼下冲去,冲下了楼,冲出了餐厅,冲往了大街。

这儿,殷超凡望着范书婷,第一个冲动,他真想给她一个耳光。但是,他忍住了,苍白着脸,他额上的青筋在跳动着,眼睛里几乎冒出火来,憋着气,他从齿缝里,咬牙切齿地对范书婷,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范小姐,你真卑鄙!真冷酷!真没有人性……”

“超凡!”范书豪叫,本能地挺身而出,要保护他的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吗?”殷超凡直眉竖目地对范书豪说,“殷家的财势是众所周知的,你当了殷家的姑爷,殷雅珮的陪嫁可以给你们范家造一座大坟墓!”

“超凡!”雅珮恼怒地大吼,“你疯了吗?你?”

“看样子,”范书婷气得浑身颤抖,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疯病也会传染的!”

“是的,”殷超凡逼近了范书婷,涨红了脸大叫,“你最好离我远远的,免得我疯病发作,把你给勒死!”喊完,他抛下了手里的餐巾,就对楼下冲去。

到了大街上,芷筠和竹伟都早已不见人影。他跳上了自己的汽车,发动马达,就往饶河街飞快地驶去。一路上,又超速,又闯红灯,他完全顾不得了,所有的意识、思想,和心灵里,都只有一个渴望,见到芷筠!解释这一切!是的,解释这一切,他必须尽快解释,因为,芷筠显然是误会已深,而心灵上,已伤痕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