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重世界(第7/27页)
“能否联系上。”
“这……恐怕没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
“因为当时按照五人委员会的指示已经做了常规处理。”
牧野静只听到了这些,因为当她刚刚退出会议室,门就关上了。但是这几句话已经在她的心里埋下了一个很大的结。她回到办公室,想要稍微整理一下近来这个案子的进展情况。但是电话响了,她拿些听筒,是欧文局长打来的。
“什么?”牧野静大叫,“要我交出这件案子。那怎么行,我一直都负责‘自由天堂’的案子,现在一点眉目都没有就让我交出来可不行。”
“这是命令。”欧文的口气不容商量。
“难道是怀疑我的能力?”牧野静不想退让,“你准备把案子交给谁?”
“你错怪我了。这件案子以后不归我们管了。上边另有安排。
你把卷宗整理一下,准备移交。”
牧野静放下电话,咬住下唇怔怔地站立了半晌。在她五年的职业警官生涯里这已经是第二宗被强行终止的案件,而且这种强迫行为都发生在近几天。更要命的是这件案子又是那么吸引人,这样的案件对于一名尽忠职守并且渴望成功的警官来说其诱惑力简直大得没治。
“这件案子是我先接手的,我不能就这样交出去。”牧野静突然说出了声,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但是她的决心就在这一刻下定了。
(六)
四十七街区在这座城市里算是比较破败的区域,充斥了大量低矮老旧的公寓房子。牧野静花了好几个小时才找到了六十一号在什么地方。那其实是一片行将拆除的老式院落。住着三四户人家。牧野静打听到这里有一个人患有精神疾病,曾经有不明身份的人出资给他治疗过但是没能治好,除此之外这里再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物。牧野静直觉地感到自己要找的也许就是这个叫何夕的人。
牧野静推开没有上锁的门走进院子,地上到处流着脏水,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几盆失于照料的蔫兮兮的花儿在院子的角落里瑟瑟地颤抖着。牧野静看到在院子的左方的墙边坐着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他正半眯着眼惬意地晒着太阳,一丝亮晶晶的口涎从他的嘴角直拖到显然已经很久没有洗过了的衣领上,在那里濡湿出一团深色的斑块。有一些散乱的硬纸板摆在他面前的地上,旁边还有半桶糨糊和一些糊好的纸盒。
这时一个老妇人突然从一旁的屋子里走了出来,猛地朝那个正在打瞌睡的男人的肩上搡了一拳,“死东西,就知道吃饭睡觉,干一点活就晓得偷懒。”老妇人说着话不觉悲从中来,眼睛红红地用力擤着鼻子,“三十多岁的人了,就像个废物。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老天爷叫你来折磨我。”
那个男人从睡梦里惊醒,万分紧张地看着老妇人挥动的手,一旦她的手靠近自己的身体他就会惊惧地尖叫。过了一会儿他确信老妇人可能不会再打自己了,便慌忙火急地拾起地上的家什开始糊纸盒,但眼睛却一直紧盯着老妇人的手丝毫不敢放松。
“请问……”牧野静小声地开口,“这里有没有一个叫何夕的人?”
老妇人怔了一下,这才注意到有人走进了这个院子,她露出疑惑的神情看着牧野静,“你找他有什么事情?”
牧野静一滞,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找到何夕又能做些什么,她甚至不知道何夕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天她只是无意中听到了这个地址,并且凭猜测认为那些人提到的“另一个人”就住在这个地方,就连这个人同一名叫何夕的精神病患者之间存在联系也是猜测的结果。除此之外,她根本不知道其中到底有什么奥秘。
“何夕。”老妇人念叨着这个名字,仿佛在咀嚼一样年代久远的事物。一些柔软的东西自她眼里泛起,她的目光投向那个被她称作“死东西”的男人,“何夕。”她轻声地呼唤了一声,然后转头看着牧野静说,“他就是何夕,他是我的儿子。他本来是很好的,最多算是有点小毛病……”老妇人悲伤地揉了揉眼睛,“可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
那个男人并不知道旁边的两个人正在谈论他,现在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到了糊纸盒的工作里。蘸着糨糊的刷子在他手里飞快地运动着,只几秒钟便有一只形状整齐的纸盒从他手里诞生。不过当老妇人眼里的泪水滴落在地浸出小块水渍的时候他的动作会不由自主地放慢半拍,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但是这个反应很快就会消失,只一秒钟后他便又沉浸到了那种单调而无休止的工作之中,一丝口涎在他的嘴角与衣领之间牵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