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4/4页)
他不再说话,甚至不再转头去看她,发动了车子,他找到一个掉头的地方,掉转了头,他向台北开去。
一路上,他们两个都变得非常沉默,都心神不定而若有所思。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对他的观感,他不敢问,也不想问。只是一个劲儿地闷着头开车。夜风从窗口吹入,吹凉了他的头脑,吹醒了他的意志,吹冷了他的心。他模糊地想起了她那个温暖的家,父母、姐弟、男朋友……扫帚星?如果那个漂亮温文的邵卓生配不上她,他更用什么去配上她?他的心更冷,更寒,更涩,更苦……而在这一片冰冷的情绪里,楚楚和她母亲的脸始终飘浮在窗外的夜空里,冷冷地看着他,幽幽地看着他,似乎要唤醒他那沉睡的意志,唤醒他灵魂底层的某种悲哀……
车子进入了台北市,就滑进了一片灯海中。他们仍然沉默着,沉默的时间一长,就谁也不愿意先开口,一层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她悄眼看看他,被他那满脸的严肃和冷漠震慑住了,她就更加闭紧了嘴。
到了安居大厦,停好了车,她无言地跨下车子。关好车门,他跟着她走进大厦,拾级上楼,他们缓缓地,一级级地上去,一直走上了四层楼。到了必须分手的时候,他终于下决心似的,转头面对着她,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某种狼狈的颓丧,和苦恼的、自责的情绪,他的声音竟微微发颤:
“对不起,刘小姐。”
她涨红了脸,含糊地问:
“对不起什么?”
“我居然如此不自量力,又如此鲁莽和冒昧,我应该有自知之明……”他艰涩地,困难地,结舌而费力地说,“你洁白无瑕,像一只天鹅。而我——正是只名副其实的癞蛤蟆,我自惭形秽。”
她张大了眼睛,默默地凝视他。那黑白分明的,清澈的眼光一投注在他的脸上,他头中立即“嗡”的一响,狼狈和自惭的情绪就更重地抓住了他。他仓促后退,脸色由苍白而涨红了。
“很傻,是不是?”他凄然地说,“一个破碎的口袋,竟想去装住一颗完美的珍珠。”
他打开房门,进去了。
她靠在墙上,好一会儿,她只是靠在那儿,默默地,恍惚地,静静地沉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