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深夜的忧虑(第3/4页)
“啊,难道还不明显吗?他想证明地球的确是人类的发源地,想要为那种颠覆性的言论,提出一个科学证据。”
“那就赶紧阻止他。”
“我办不到,坦白说,你戳到痛处了。有人认为总督无所不能,事实却并非如此。那个人,艾伐丹,拥有外星省管理局发给的许可令,那是由皇上亲自批准的。面对这一纸令状,我完全无可奈何。我什么事也不能做,除非先诉请中央议会批准,那得花上好几个月……而我又能给他们什么理由?另一方面,假如我强行阻止他,就等于我自己叛变,你也知道,自从八十年代发生内战后,对于那些他们认为越界的行政官员,中央议会一律毫不犹豫地撤换。然后又会怎么样呢?会有另一个人接替我的职位,他对整个情况毫不知情,艾伐丹照样会如愿以偿。
“那还不是最糟的事,芙洛拉。你可知道,他准备如何证明地球的古老?你猜猜看。”
芙洛拉轻声笑了笑。“你是在跟我开玩笑,要我怎么猜呢?我又不是考古学家。我想,他会设法挖出古代的雕像或骨头,再用诸如放射性的方法,来测定它们的年代。”
“我倒希望真是这样。艾伐丹真正准备做的,他昨天告诉我,是进入地球的放射性地带。他想要在那里寻找人造器物,再用类似的定年方法,证明地球的土壤带有放射性前,那些器物就已经存在,因为他坚持地球的放射性是人为的结果。”
“但这跟我刚才说的几乎一样。”
“你可知道进入放射性地带代表了什么?那些地方都是禁区,这是地球人最严格的俗例之一。没有人能进入禁区,而所有的放射性地带都属于禁区。”
“可是这样好啊,艾伐丹会被地球人自己阻止。”
“哦,好啊,他会被教长阻止!然后,我们又如何能说服他,让他相信整个计划并非政府资助,帝国并未纵容这种蓄意的亵渎行动?”
“教长不可能那么敏感。”
“他不会吗?”恩尼亚斯站起来,双眼盯着他的妻子。夜色已逐渐淡去,在灰蒙蒙的晨曦中,她的面容依稀可见。“你拥有最动人的纯真天性,他当然会那么敏感。你可知道,哦,大约五十年前,发生过一件什么事?让我告诉你,然后你可以自行判断。
“事情是这样的,地球人绝不允许在他们的世界上,出现任何帝国统治的标记。因为他们一向坚持,唯有地球才是银河的合法统治者。然而,年轻的斯达涅尔二世——就是那个有点精神错乱的娃娃皇帝,他在位两年就被暗杀了,你应该记得!——他却下令要将帝国的国徽,悬挂在位于华盛的地球议会厅中。这个命令本身不算无理要求,因为在银河各行星的议会厅中,全都悬挂有这个国徽,作为帝国一统银河的象征。可是这样做的结果如何呢?国徽挂起来的那一天,整个城市立刻发生暴动。
“华盛的那些疯狂分子拆下国徽,并武装起来和驻军对抗。斯达涅尔二世也实在够疯狂,竟然坚持贯彻他的命令,即使杀光地球人也在所不惜。不过在大屠杀展开之前,他自己就遇刺身亡,继位者厄达德取消了原来的命令,才使一切重归太平。”
“你的意思是,”芙洛拉以不敢置信的口吻说,“帝国国徽没有挂回去?”
“我正是那个意思。众星在上,在帝国亿万行星中,唯有地球议会厅内没有国徽,就是我们如今立足的这颗卑贱的行星。即使到了今天,假如我们想再试试,他们为了阻止我们,还是会奋战至最后一人。而你还问我他们是不是敏感,我告诉你,他们简直就是疯狂。”
在渐渐变作灰色的曙光中,两人维持了一阵沉默。然后芙洛拉才再度开口,她的声音细微而缺乏自信。
“恩尼亚斯?”
“嗯。”
“你所操心的事,不只是你预期中的叛乱会影响你的名誉。假使我不能读懂你一半的心思,我就不配当你的妻子。在我的感觉中,你料到某种事物会对帝国构成真正的威胁……你不该对我隐瞒任何事,恩尼亚斯。你在害怕这些地球人会赢。”
“芙洛拉,我无法谈论这件事。”他的眼中露出痛苦的神情,“那甚至不算一种预感……也许在这个世界待上四年,对任何正常人而言都太长了。可是这些地球人为何如此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