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原告(第2/5页)
“我记得他的名字是发孚。”
“好,他是不是那个人?”
愚可并未转头,他说:“我不记得他的样子。”
“你确定吗?”
“我一直在尝试。”他突然发作,“你不知道这有多困难。痛啊!就像烧红的尖针,深深插进来!插在这里!”他双手按在头部。
琼斯轻声说:“我知道这很困难,可是你必须尝试。你看不出来吗,你必须继续尝试。望着那个人!转过头去望着他!”
愚可转身面对发孚大亨,他凝视了片刻,然后转过头来。
琼斯说:“现在你记起来没有?”
“没有!没有!”
发孚露出冷笑。“你的人忘记台词了吗?还是如果他在下一场戏才记起我的长相,这个故事会显得更加可信?”
琼斯气急败坏地说:“我以前从未见过这个人,也从未跟他说过话,我们没有安排什么阴谋来陷害你。我烦透了你在这方面的指控,我要找的只是真相。”
“那么,我能否问他几个问题?”
“请便。”
“谢谢你的好意,这点我能确定。喂,你——愚可,不管你的真名叫什么……”
他以一名大亨的身份,对一个弗罗伦纳人说话。
愚可抬起头来,答道:“阁下。”
“你记得某人从桌子的另一侧向你走来。当时你坐在那里,被下了药而动弹不得。”
“是的,阁下。”
“你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这个人低头望着你。”
“是的,阁下。”
“而你抬头望向他,至少试图那样做。”
“是的,阁下。”
“坐下来。”
愚可依言照做。
一时之间发孚未有任何行动。他那几乎没有嘴唇的嘴巴或许绷紧了些,两颊与下巴的肌肉在青黑色胡楂下隆起少许。然后,他从座椅上滑了下来。
滑下来!仿佛他在办公桌后面屈膝跪下。
但他随即走出来,明明是双脚着地。
琼斯感到头晕目眩。这个人在座位上如此相貌堂堂、如此威风凛凛,此时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突然变成一个可怜的侏儒。
发孚畸形的双腿在下面努力挪动,载着不成比例的躯干与头部向前走。他面红耳赤,但双眼依然射出原有的高傲目光。斯汀狂放地吃吃大笑,那对眼睛立即转向他,硬逼他把笑声咽下去。其他人都看呆了,全都默默坐在原处。
愚可张大眼睛,看着他一步步逼近。
发孚说:“我是不是那个绕过桌子向你走来的人?”
“我不记得他的长相,阁下。”
“我不是要你记得他的长相。你能忘记这个吗?”他展开双臂,比了比自己的身形,“你能忘记我的样子,我走路的方式?”
愚可可怜兮兮地说:“我似乎不该忘记,阁下,但是我不知道。”
“可是当时你坐着,他站着,而你抬头望向他。”
“是的,阁下。”
“他低下头望着你,事实上,是像座山那样站在你面前。”
“是的,阁下。”
“至少你记得这一点?你确定吗?”
“是的,阁下。”
两人现在已面对面。
“我低下头望着你吗?”
愚可说:“没有,阁下。”
“你抬起头望着我吗?”
坐着的愚可与站着的发孚面对面、直勾勾地彼此瞪视。
“没有,阁下。”
“我可能是那个人吗?”
“不可能,阁下。”
“你确定吗?”
“是的,阁下。”
“你仍说你记得的那个名字是发孚吗?”
“我记得那个名字。”愚可倔强地坚持。
“那么,不论他是谁,他拿我的名字做掩饰?”
“他……他一定是。”
发孚转过身来,以威严、缓慢而吃力的步伐走回办公桌后面,再爬上他的座椅。
他说:“我成年之后,从未允许任何外人见到我站在办公桌前面。这场会议有任何理由继续下去吗?”
阿贝尔同时感到尴尬与懊恼。目前为止,这次会议大大地弄巧成拙。不论在哪个阶段,发孚总能设法证明自己有理,而对方的指控错误。发孚已成功地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受难者,他受到川陀的勒索,被迫出席这场会议,并且成为错误指控的对象。在他的驳斥下,那些指控立刻崩溃。
发孚必定会让他自己对这场会议的回忆传遍整个银河,而他无须扭曲太多的事实,就能使它成为极佳的反川陀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