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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伯母。”宛露温顺地说,心里又开始像打鼓般七上八下,她勉强地走到孟太太对面,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眼光就不知不觉地飘向了孟樵,带着抹可怜兮兮的、求助的意味。
“看着我!”孟太太皱了皱眉,“这也要改。”
“改什么?”宛露不解地问。
“宛露,不是我说你,女孩子最忌讳轻佻,你跟我说话的时候,眼光不能飘向别人。这是很不礼貌的。”
“哦!”宛露喉咙里像哽了一个鸡蛋,她只得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地看着孟太太,“是的,伯母。”她应着,声音已有些软弱无力。
“你既然愿意嫁到孟家来,你就要知道一些孟家的规矩。樵樵的父亲叫孟承祖,曾祖父是个翰林,孟家是世代书香,从没有出过一点儿差错,孟家所娶的女孩子,也都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坦白说,宛露,你的许多条件,并不适合我的要求。”
“哦,伯母。”宛露又看了孟樵一眼,孟樵已不知不觉地走了过来,坐在宛露身边,而且紧张地燃起了一支烟。当宛露的眼光对他投来,他立即对她做了一个鼓励的、安慰的眼色。
“又来了!”孟太太严厉地看着宛露,声音仍然是不疾不徐,不高不低的,“宛露,你第一件要学的事,就是目不斜视!你知道吗?你长相中最大的缺点,就是你这对眼睛……”
“我知道,”宛露的胸部起伏着,“我有双不安分的眼睛,你上次告诉过我!”
“你知道就好了。”孟太太一副宽容与忍耐的态度,“这并不要紧,你只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要随便对人抛媚眼,尤其是男人……”
“伯母!”宛露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我从来就没有……”
“宛露!”孟太太沉声说,“这也要改!”
“改什么?”宛露更加困惑了。
“长辈说话的时候,你不能随便插嘴,也不能打断,这是基本的礼貌,难道你父亲没有教过你?”
宛露咬紧了牙关,垂下了眼睑,下意识地把手握成了拳,闭紧嘴巴一语不发。
“抬起头来,看着我!”孟太太命令着,“我和你说话,你不要低头,知道吗?”
宛露被动地抬起头来。
“我刚刚已经说了,你的许多条件,并不适合我的要求,但是樵樵已经迷上了你,我也只好接受你,慢慢地训练和熏陶,我想,总可以把你从一块顽石,琢磨成一块美玉,你的底子还是不错的……”
“不见得!”宛露冲口而出。
“你说什么?”孟太太盯着她,“你一定要打断我的话吗?如果你现在都不肯安分下来,你怎么做孟家的媳妇呢?你看!你的眼光又飘开了!我可不希望,我娶一个儿媳妇,来使孟家蒙羞……”
“妈!”这次,开口的是孟樵,他愕然地、焦灼地、紧张而困惑地注视着母亲,“妈!你怎么了?宛露又没做错什么,你怎么一个劲儿地教训她……”
“樵樵!”孟太太喊,声音里有悲切,有责备,有伤感,还有无穷无尽的凄凉,“我只想把话先说明白,免得以后婆媳之间不好相处。我没想到,宛露还没进门,我已经没有说话的余地了。好吧,你既然不许我说话,我还说什么呢?真没料到,你从小,我养你,教育你,给你吃,给你喝,今天你的翅膀硬了,你会赚钱了,又要被派出国了,你有了女朋友,我就应该扫地出门了……”
“妈妈!”孟樵大喊,“你怎么说这种话呢?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我不再插嘴,你要怎么说就怎么说吧!都算我错,好吗?”他懊恼地望望母亲,又怜惜地望望宛露。对母亲的眼光是无奈的,对宛露的眼光却是祈谅的。
孟太太没有忽视他这种眼神,摇了摇头,她悲声说:
“我不再说话了,我根本没有资格说话!”
“妈!”孟樵的声音变得温柔而哀恳,“请你别生气吧!今晚,我们是在谈婚事,这总是一件喜事呀!”
“喜事!”孟太太幽幽地说,“是的,是喜事!宛露是家学渊源,是名教授之女,你交到这样的女朋友,是你的幸运!我这个不学无术的老太婆,怎么有资格教她为人之道?”
“我想,”宛露终于开了口,她的声音森冷清脆,她的面颊上已毫无血色,她的眼睛乌黑而锐利,她的呼吸急促而重浊,她直视着孟太太,“你应该先了解一件事,再答应我和孟樵的婚事。我不是段立森的亲生女儿!我是他们的养女,我的生父是谁我不知道,我的生母是个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