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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了。”她低低地说,“请你多给我一点时间……”
“干什么?”
“让我学习被爱,学习爱人,也学习长大。”
他的心中一阵酸楚,用手指轻抚她的头发,他温柔地、歉然地说:
“对不起,宛露,我不该给你这么多负担。”
“或者,”她幽幽然地说,“爱情本身,就是有负担的。”
他用欣赏而困惑的眼光看她。
“你已经长大了。”他说。
她微笑了一下,偎紧了他。
“我饿了,”她悄声说,“我们去什么地方吃晚饭?”
“去我家!”
她惊跳了一下,脸发白了,身子僵了。
“我不去。”她说,“我最怕见长辈。”
“你一定要去。”他说,“我妈今天亲自下厨,给你做了好多菜,她急于要见你。宛露,你迟早要见我妈的,对不对?我告诉你,我妈是世界上最慈祥、最独立、最有深度、最能刻苦耐劳,也最了解我的一位好母亲,她并不可怕,何况,她已经张开双手,等着来欢迎你了。”
“哦!”宛露眨了眨眼睛,“听你这么说,我反而更害怕了。”
“为什么?”
“我还没见到你母亲,但是,我最起码了解了一件事,你很崇拜你母亲。有本妇女杂志上报导过,恋母狂的男人绝不能交,因为他会要求女朋友像他的母亲,所以啊——”她拉长了声音,“你是个危险分子!”
孟樵笑了。
“你的谬论还真不少!别发怪议论了,我家也快到了。你立刻可以看到我母亲,是不是一位最有涵养、最有深度,而且,是最聪明的女人!”
孟家坐落在一个巷子里,是最早期的那种四楼公寓,他们家在第一层,是孟太太多年辛苦分期付款买来的房子。还没进门,宛露已经听到一阵熟练而优美的钢琴之声,流泻在空气里,敲碎了这寂静的夜。宛露的音乐修养不高,除了一些流行歌曲和艺术歌曲之外,她对音乐是很外行的,尤其是什么钢琴协奏曲、小夜曲、幻想曲之类,她从来就没有把作者和曲子弄清楚过,只直觉地觉得,那钢琴的声音,非常非常地好听。
孟樵取出钥匙,开了房门,扬着声音喊了一句:
“妈,我们来了!”
钢琴声戛然而止,立刻,宛露面前出现了一个女人。宛露几乎觉得眼睛亮了一下,因为,这女人雍容的气度、高贵的气质、文雅的面貌,都使她大出意料。真没料到孟樵的母亲是这么儒雅而温文的。穿着件蓝色的长袖旗袍,梳着发髻,薄施脂粉,她淡雅大方,而笑脸迎人。
“哦,这就是宛露了!”她微笑地说,眼光很快地对宛露从上到下看了一眼,“我每天听樵樵谈你,谈得都熟了。快进来吧,等你们吃饭,把菜都等凉了呢!”
“妈,我们走回来的,所以晚了。”孟樵说,推了推宛露。宛露被这一推,才恍悟自己连人都没叫,红了脸,她慌忙点了个头,喊了声:
“孟伯母!”
“宛露,”孟太太大方地叫,把她拉到沙发边来,“让我看看你,真长得不错呢,比我想象的还漂亮!”
“你也比我想象的漂亮!”宛露心中一宽,就口无遮拦了起来,她笑着,天真地说,“我本来不敢来的,孟樵说你很威严,我最怕见威严的人,可是,你并不威严,你很漂亮,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我真不相信你能独身二十几年!要是我,寂寞会要我发疯的!”
孟太太怔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秒钟。
“宛露,你在当记者吗?”
“我在编辑部,我采访的第一天,就把人给得罪了,只好去编辑部。”
“为什么把人得罪了?”
“因为我不会说假话!”她把牛仔外套脱了下来,里面是件紧身的T恤。孟太太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完全没有忽略她那发育亭匀的身材,和她那充满青春气息的面庞,以及她那对过分灵活的大眼睛。
“我们吃饭吧!”孟太太说,往厨房走去。
宛露匍匐在孟樵手腕上,悄声问:
“我需不需要帮你妈妈摆碗筷?”
她问的声音并不低,孟太太回过头来,正一眼看到宛露在对孟樵吐舌头,而孟樵在对她做鬼脸,她那年轻的面颊,几乎贴在孟樵的肩上。
“哦,你不用帮我忙,”她淡淡地说,“我猜,你在家里,也是不做家务的。”